田野调查(Field Research/Field Study)是一种自然科学或社会科学的研究方法,具体的做法包括参与观察和深入访谈。学者林孟辉、郑明桂(2005)指出许多考古学家、人类学家都是运用这种方式,到田野实地去调查研究,以搜集第一手原始资料。
田野调查法也广泛运用到自然、社会、民俗、语言、行为、文学、艺术等不同的研究领域。首先,我们必须要问:在社会科学领域来说,田野工作有如此重要吗?为什么我们一定得到研究现场,加入田野生活,参与观察、与在地人们互动、深入访谈等,才能算是完成一项“质性”研究?
Malinowski认为,田野研究中的民族志,其主要目的在于了解当事人眼中另一种生活方式。换句话说,就是自当事人视野及角度看他们的文化及生活,用他自己的话说出来。
我认为Malinowski的说法很重要,研究者只有在田野与人们一起认真生活,参与他们日常事务,从他们角度看待研究问题(当然也不能缺乏更高层次的抽象思考),才有资格对外发表有关“某某”方面议题的研究论文,否则研究结果只是研究者自鸣得意的喃喃之作。例如:当我们想知道小店经营生意的策略,如果不观察和记录店家买卖情况,不去深入访谈他们,我们要如何分析他们的经营策略?
当一名研究者进入田野后,他必须警醒到自己的身份--他是一名外来者,不是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时时谨记田野的研究伦理。当研究者在田野准备展开参与观察和(深入)访谈时,他要对田野对象及四周环境抱持虔敬的心,不能任意破坏、干扰田野的人与事。研究者的态度应是向当事人学习,而非将他们当作实验对象。
对田野、对象抱持虔敬的心
我认为研究者在田野中应保持诚恳和谦卑的态度,尊重在地风俗民情及生活习惯。研究者应是一位有礼貌的外来者,在融入田野情境时,会适当透露身份和目的。当这位外来者逐渐和人们熟稔时,就不应“故作神秘”,除了隐瞒研究工作中不得以的事项外,应尝试和人们坦诚互动。这可以避免至后期的深入访谈、论文刊登或发表时,让受访者觉得你是一个骗子,擅自蒐取他们的资料,甚至是揭露他们的隐私。至于研究者如何透露身份、透露至何种程度,则需要视他们进入田野的目的,和计划需要获取多少资料有关。
当我们搜集到丰富的田野资料后,研究者就要面对筛选和呈现资料的考验。在讲求客观、中立、科学的自然科学研究中,研究者从来就是一位隐形人。而毕恒达、谢慧娟也指出,社会科学企图仿效自然科学,采用保持距离的研究方法,否定研究与研究者/研究对象的阶级、性别、历史和情境的连结。研究应该是客观、价值中立的。科学研究可以重复测试,因此即使经由不同研究者来操作,应该依然会发现相同的事实,得到相同的结论。
互动过程逐渐受重视
研究者的主观性应该排除在研究之外,以免污染了研究。因此社会科学方法的教科书,只会谈论信度、效度、统计分析、问卷设计、资料分析与撰写,但是研究者的“自我”总是在缺席其中。然而,现今的科学领域研究也开始关注质性研究里,研究者和田野及受访者如何互动。
研究者个人的田野日记、书信也成为重要参考资料,以探索整体的研究脉络以及专业者与田野的整合程度。研究者在田野日记或其他的记载资料中,他们应该如何呈现自我形象?当他们退出田野现场后,进入到分析与写作的过程时,他们应该在论文中隐藏个人情绪,或是作出适当的剖白和回应?包括研究者主体位置、价值观、进入田野方式和角色扮演、如何搜集、筛选及利用资料、与受访者互动程度、研究安全问题等。
Liz Stanley(1990)的说法很值得我们参考,她曾经说过一项好的研究,取决于作者/研究者在撰写论文时,其自我反省程度及呈现的“诚实”知识。我们的意识/下意识将决定研究取向和途径,所以清楚认知自己身份、心态和立场,有助在研究工作时不断反省和修正。
最后,我觉得在研究论文中揭示研究过程、情感冲突和危机事件等,不管对研究者自己、田野的人们或是读者,都是有益处。对研究者来说,自我揭露也是一种“治疗”方式,透过揭露田野经验来释放负面情绪。同时,研究者在回顾和撰写研究过程中,能再次反省自己,获得最后修正的机会。
田野的人们可以从论文中,知道研究者一路来的心路历程,增进彼此了解,或是得到某些启发。至于读者,他们也能从中知道论文背后有关研究者个人的生活和教育背景,理解到论文的研究立场,这可以较易掌握论文架构和内容,进入阅读情境。相比以数据、问卷调查、图表为主的“量化”研究,“质性”研究的论文显得更有人味和贴近真实生活,研究伦理和研究者自我反省也带来更多的讨论,并且值得我们期许它们的后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