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云南园
应邀写了〈在冷藏的年代〉,文章刊出在即,有的文字已不及补进去。
因写别的论文到我研究室翻阅旧《蕉风》,偶然发现《蕉风》302期〔1978年4月〕有个署名马车行的作者〔从笔调和文中透露的曾任职南大的经历来看,似是老麦〕发表了篇〈云南园去来〉谈到南大景致的美,也谈到南大的红,“据闻那时的南大学生,只有左派和右派之分。中立及无政治观点的,就得停学,我的一位朋友是这样转校的。”〔64〕“各路好汉回首当年进条校园路时,一番古道热肠。
总以为百年树人,任重道远。岂料招数未尽,峨嵋少林白鹤,统统杀到遍体鳞伤,狼狈落荒。有的在想当年,有的以为虎落平阳。……”〔65〕南大内部的复杂,即便是多年以后的当今,那些“中立及无政治观点的”仍然不敢多谈当年事。老麦和王叔岷的回忆录都语焉不详,就可见出那不亚于老李言禁的左的气焰馀炙犹在。
〈云南园去来〉的前两期,有一首冷燕秋〔老麦〕的小诗〈风雨云南园〉,笔调、武侠江湖比喻和感慨都与这篇文章相似:
深深的林园仿佛午夜彊场
已满布苏苔的步阶就更湿更长:
然而多少好汉仗义而蹈
又多少侠客落荒而逃
最后结以:“也不问窗前古柏看尽多少英雄际会:有人韬光养晦,有人一去不回”〔《蕉风》300期,1978年2月,页70〕
1978年到底发生甚么事呢,那么感慨?
也曾任职南大的台湾学者古鸿廷在一篇专论中写道,“1977年8月,南大理事会宣布停止校长的职务,成立一个四人特别委员会,负责处理南大的新发展。……南大理事会并宣布调整南大现有课程,完全采用新加坡大学的现有科目,并表示愿与新大联合共同上课、共同考试,以提高南大学生的英文水准……。”〔〈星马华人政治与文化认同的困境:南洋大学的创立与关闭〉,氏著《东南亚华侨的认同问题:马来亚篇》联经,1994:175-176〕那年,以华语为教学媒介语的南洋大学实质上已灭亡。
橡林的夜声
找到1992年三、四月号的《蕉风》447期,上头刊著第二届客联小说奖的得奖名单,及廖宏强与我的〈郑增寿〉并列第一名的得奖作〈被遗忘的武士〉。这事我也几乎忘了,更不记得雨川是同一届的得奖者。
只记得其时的奖金是主其事者因访台之便,捎马币现款给我,厚厚的一大叠。后来那奖金〔似乎是马币三仟元〕我托给廖宏强帮我带回马给我母亲。后来母亲悄悄问我:现金托朋友带,你不会担心?当然没甚么好担心的。
老友最近发心掏腰包成立个“大河文化出版社”,想要出一些特别的、有意义而其他出版社不太可能出的书。第一本就是由我们数人合编的《胶林深处--马华文学里的橡胶树》,以胶林生活为主题,收集自有马华文学史以来的不同文类的精品〔部分是征文,向有共同生活经验的同代人征集〕,我撰写的绪论且已刊于网路杂志《燧火评论》2015/4/16。
因编这部文选,因读到鲁莽的〈橡林的夜声〉而托高嘉谦找出早已绝版的《希望的花朵》,叹其难得而想到,是不是该为一些早已绝版、流通不广的马华文学小经典重新整理出版,从方天、忧草到沙燕等。以《希望的花朵》为例,最好补进多篇集外文,校订出个学术版,我们愿意为它写个导读,也方便以后的马华文学的研究与教学。在非常热心的老前辈冰谷的帮忙下,宏强走访版权持有人,谈了几回,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对方大概认为这些书会大卖的,奇货可居;关心的是利润,那就没办法了。看来我们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感慨是难免的,这种工作本来应该是由文学馆来做的。但文学馆的编制那么极简,如果版权持有人又视那些书为“奇货”,那就大概甚么事也做不了。宏强的来函已用到“意兴阑珊”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