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的世界经济状况,是颇为吊诡的。一方面是,许多落后地区的人民,如南亚、非洲,尚处在短缺经济,衣食不足的贫困状态中;另方面是,发达与高收入国,却面对供给过剩,从而致成了需求不足的状态。
一个是严重不足,一个是苦于如何消耗掉过剩的供给与产能。在发达国,提高效率的节省人力的技术进步还带来了如何为失业者,特别是青年失业者,提供就业的挑战。
尽管“不足”与“有余”是两极对立,可两者间也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偏重消费来推动国家经济增长,创造就业。
以英国为例,消费占了支出面国内生产总值(GDP)的88%,投资仅占15%,进出口方面是长期赤字,美国也大体如此。孟加拉则是消费占83%,巴基斯坦更高达93%。显见,发达国与极贫国,均是消费型经济;只是,致成消费型经济的成因不同,惟另一个共同点是,投资在GDP的占比多在15%上下。
高速发展国如1950-80年代的日本、台湾、韩国与新加坡,或今日的中国,其特点则是,消费在GDP占比相对低,而投资占比高如消费仅占约50%,而投资则高达40多%,1987-97年间的大马,也具有较低消费占比,较高投资占比的特点。它突显出,在经济增长的三大动力源中,高速发展国均偏重投资与出口,而低速发展国,则较偏重内部消费,也就是内需。
今天,处于中速发展的大马,其2015年的GDP构成比是,在约1.15兆令吉的GDP中(按现行市场价格计算),消费占约66%,其中民间消费占52.4%,投资占约26%,净出口占约8.6%。这可看出,消费也已成了推动增长的主动力。
若按发达国家的轨迹走下去,大马消费的占比也应会节节上升到80-90%的占比。只是,能否或应否走到这个阶段,则颇有争议。因为,就发展中国家言,在未实现高度工业化或转型为高增值经济之前,便偏重消费,很快就会后续乏力,难以持续,结果就可能变成以债务推动消费。这实际上就是1980年后大马走的路线;也就是,靠放宽信贷、举债来推动消费。
提升知识技能水平
在大马,这个债务推动型消费,还有一个更深层的结构性阻力,也就是收入分配的问题。要让消费足以推动经济,最可靠的方法是,提高人民的实用的知识与技能水平,进而发展出高增值的产业,来维系高收入。另一个方法是,用相对的平均化收入与财富的手法把国民收入,较平均地分配给尽可能多的国民,以便他们有能力去花钱、消费。
只是,这里涉及了利益调整的尖锐问题。另外一个投机取巧的方法是,用贷币政策,如大幅降息,超额发行贷币,有计划地造成资产升值,以便让持产者(如持有股票与房地产)大发横财,大幅度增加他们的人为收入与消费力,这是美国走的路线,也是2008-09年次贷危机的致成因素。
过去几年来,大马也用了这个方法,只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投机取巧方法的代价便是,若不适可而止,迟早会引发危机。要不然,每个国家均可用这方法,让有产者发家致富,何必那么辛苦去搞什么头痛的经济发展。
恐引利益冲突
如果取巧的资产升值法得见好就收(这个政策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因无产者会进一步沦落为贷真价实的“无产阶级”),而提升人民的实用知识与技能又是耗时费日的工程。那么,另一个方法就是相对的收入与财富的均等化方法。
只是,这方法也会引发利益冲突。此点,也可从发达国的增税对减税的论战中一窥究竟。法国政府把个人最高所得税提高到75%,便造成富人逃亡潮,结果反而可能削减了政府收入与就业机会。巴拿马密件揭露的逃税秘闻,也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从全球化的角度看,全球化是个使富人与跨国企业有更多选择的进程,一国若提高个人或公司所得税,企业便会出走。实则,有许多渴望外资的国家,还为富人与大企业提供免税假期(TaxHoliday)或再投资减免优惠政策。
就大马来说,在国内总收入当中,一向以来,受薪阶层在总收入中的占比,均在33%上下,远低于发达国家的50-60%。表面观之,提高受薪层的收入占比,如提升到40-45%,应是刺激消费的可靠方法之一。
只是,近年来大马也面对著一个投资环境恶化的挑战,致使本国对外直接投资超过了外来直接投资(FDI)。为何连政联公司也要出走?为何一个发展中国家如大马(而不是发达国),也缺乏投资机会(除了房地产)?确是个耐人寻思的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