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样的侮辱最严重?诚然,当面侮辱一个人或其文化,绝对会令人不忿,甚至憎恨,按捺不住者恐怕会“火山爆发”。如此侮辱叫人不禁要反思和检讨言论自由的尺度,有者进而忠告、警惕人们应尊重他人及其文化,这可谓合情合理,没什么好争议的。然而,也许最严重的侮辱,实际上是制度化——尤其是制度化到足以令受害者“失声”和“隐身”的侮辱。
所谓制度化侮辱,经常是威权体制下,对某些群体之政经文教权益的公然歧视、排挤、压迫,有些是明文明施者,如说清清楚楚地展示在律法或行政文件中;有些则是通过比较“微妙”的手段,如说借用行政官僚、制服人员、司法程序、教育政策、媒体喉舌,甚至非政府组织等,经常性地对特定群体做出侵害权益的举动,比如指责、毁谤、恐吓、骚扰、抹黑等——包括纠众阻挠其人于自家范围内使用某种词汇或树立神像之类。
一般上,如此制度化侮辱的受害者是被贬为“他者”的少数群体,可举的例子其实相当多,比如国际政治中被大国们为了私利而系统性地边缘化、琐碎化,乃至“消灭”的弱势族群。这些族群动辄被利用、骚扰、排挤、驱逐、掠夺,乃至杀害,但在大国的主流媒体所操控的舆论空间中,往往无声无息。某些人于此常举的例子包括巴勒斯坦人、库尔德人、老挝苗族、吉卜赛人等,然也许这些人还算是有点“曝光”的机会的了。
另外,不少国家内部也有如此被制度化侮辱的少数群体,尤其是处于绝对弱势的原住民。这些原住民不仅生活空间和资源被“合法”地掠夺,他们的文化也被忽视,甚至被丑化、“野蛮化”,进而被迫“文明化”。某些国家的政府出于文化偏见或政治目的,还策略性地对其进行同化,企图改变其信仰、风俗和身份认同。可笑又可悲的是:有时于某些方面,真正文明的——比如对多元文化的包容和开放,不是主流社会,而是这些原住民!
质言之,人们若对侮辱文化、侮辱宗教等事有那么高的警觉性和批判性的话,真正该关注的,恐怕不是民间个别的侮辱事件,而是升级到由国家体制直接或间接地实行或配合的制度化侮辱,毕竟后者比前者严重百倍!遗憾的是:正义凛然或四平八稳地批评个别侮辱事件很容易,然一旦触及国家主导或包庇的制度化侮辱,很多论家,包括媒体就自动“消音”了。此乃基于“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根本无感、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