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大，对于物换星移的感受越深刻。曾经辉煌的建筑因岁月的流逝而饱受摧残，要么逐渐被人遗忘，要么经历翻新，旧有的画面和回忆已不复存在。袖珍艺术家林佩雯在人们记忆消失、束手无策之际，用巧手制作栩栩如生的袖珍作品，让人们除了以照片和影像留念之余，有个“立体”的回忆。
如果你对袖珍艺术品感兴趣，你应该曾经听闻“皮可虫”（PicoWorm），这是本地袖珍艺术家林佩雯于2016年成立的袖珍作品品牌。“Pico”是小单位，有“小巧”之意。她坦言，自己是个“Bookworm”（书虫），品牌命名就是由这两个单词组成。其中，P和W亦是林佩雯名字的缩写，同时寓意著喜欢小物的人。
现年28岁的林佩雯于2007年第一次接触袖珍作品。由于姐姐是袖珍艺术品的爱好者，家中总会有各种袖珍小物。林佩雯当时还是初中生，没有能力收藏喜爱的袖珍作品，只能透过姐姐买的教程书，再入手一些基本工具、使用日常生活随手可得的材料来学习制作。
当年网络论坛盛行，林佩雯时常浏览国外的部落格和论坛，得知外国有很多艺术家全职制作袖珍作品。从那时起，她便开始对这个领域产生憧憬，也想成为一名袖珍艺术品作家。“当时袖珍艺术品在我国还不流行，我也没有考量本地有没有市场，只知道自己很爱制作袖珍作品，如果能把兴趣变成工作，那是很酷的事！”她笑道。
自开始制作袖珍作品后，林佩雯从未停歇。大学时修读机械工程的她尽管课业繁忙，还是会每天抽出时间琢磨袖珍艺术品。毕业后，她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朝自己的专业发展，而是实现心心念念的儿时梦想——成为袖珍艺术品作家！
纵使父母都认为找份安稳的工作更有前途，但林佩雯还是坚持追梦。“当时我没有经济负担，所以就想趁著那段时间去做喜欢做的事。看到从事机械工程的朋友需要加班，下班后都懒得出门了，我之后也可能因为正职而有这种改变，那就不会有太多时间和精力去做袖珍了。于是我给自己两年期限，希望收入可以稳定下来。”
建立口碑 订单不断
林佩雯在大学期间已开始兼职售卖袖珍作品，透过熟客口耳相传，慢慢地建立起人脉。投入全职后亦有机会参与国内外市集，让更多人认识PicoWorm。成为全职袖珍艺术作家两个月后，她就陆续收到订单，并且不曾出现收入中断的情况，比自己预期更早地完成目标。她笑言：“对老一辈来说，他们无法理解居家办公的概念。由于我是在家制作袖珍艺术，长辈会觉得我好像没在工作，偶尔会问我什么时候才要找正职。”后来，袖珍的材料和工具塞满家中，林佩雯在外租了工作室。父母了解到她的收入可支撑生活费和开销便放心了，也不再催促她找工作。
她说：“很多人问我，为什么大学报读机械工程？这对我现在的工作有什么帮助？老实说，机械工程和袖珍是完全不相关的领域，唯一有帮助的是使用电脑软体绘图。由于我有这方面的基础，因此在微调或制作袖珍的比例时可以用电脑完成，学习技巧也更容易上手。”
入行5年，林佩雯受邀到许多媒体和讲座上分享制作袖珍艺术品的故事。饰演《死侍》（Deadpool）的好莱坞男星莱恩雷诺斯（Ryan Reynolds）在Snapchat的一档节目《Ryan Doesn't Know》，也找上林佩雯教他制作袖珍作品，林佩雯直呼自己太幸运了！“上节目时我无比紧张，当下不停地发抖，一直压抑激动情绪，告诉自己要从容面对。所幸的是莱恩一直在搞笑，现场气氛缓解不少。这次的机会让莱恩看到了我和袖珍作品，我感到十分荣幸。”
林佩雯透露自己的未来计划，“我的作品大多都是定制和售卖出去，自己仅收集一小部分。我一年可能只会收藏一至两件作品，希望在3到5年后可以收藏更多，办一个展览。透过展览向外述说更多关于袖珍的故事和心情。”
旧化仿真 重现旧时生活场景
林佩雯早期的作品大多参考国外作品，以袖珍美食、甜点为题材。她第一次参与并获得冠军的袖珍艺术作品就是一个面包屋。比赛的主题是童话，她的作品灵感源自宫崎骏动漫《魔女宅急便》。“当时各种技术都不成熟，有些作品做得很粗糙，但得到冠军后我的信心倍增，也深刻体验到完成一件作品的满足感。这也促使我花更多心思去练习不同技巧，以便制作出更精致的作品。”
如今，她的作品大多都与大马文化相关，询及作品风格的转变，她回忆说：“大学时每天搭巴士，发现沿途的建筑物很好看，从而得到灵感。想著与其一味跟别人做一样的东西，不如制作具有大马特色的袖珍作品，所以我开始翻阅马来西亚建筑历史，也更用心地观察建筑物细节，慢慢地制作出各种和大马特色相关的袖珍产品。”
林佩雯在“TEDx茨厂街2017”年会上进行分享时曾说过：“袖珍艺术是真实生活的呈现、记忆的写照，以及表达情感的艺术品。”《南洋食光》就是以外婆的厨房为原型的袖珍作品，与生活和人物息息相关，诉说著她的大马情怀和童年回忆。
她指：“想开创从未做过的作品，要事先做足功课，也因为这样我才更了解马来西亚的美。我相信每个人都有故事，而袖珍作品除了复刻回忆，也还原了人们的故事。我自认制作袖珍的技术和说故事的能力有待进步，因此我会更努力地加强自己各方面的能力，制作出有灵魂、生动灵活的作品，透过作品与人们产生连接和共鸣。”
在别人眼里，袖珍艺术是一种精致小物；对林佩雯而言，它却是意义重大的回忆记录。曾经有位顾客的外公经营了30多年的杂货店结业了，希望林佩雯能够依据照片还原当年在杂货店玩耍的童年回忆，以作为外公80大寿的礼物。“有别于拍照、录影或其他艺术形式，袖珍艺术是看得见也摸得著的3D作品。除了重现回忆，也保留历史。”林佩雯说道。
老店清拆以前 保存原始面貌
谈起保留历史，林佩雯分享了一个让她印象深刻的作品——《鬼仔巷&何九茶室》。2017年，她偶尔会独自搭地铁到吉隆坡市中心一日游。书上介绍“鬼仔巷”有近百年历史的建筑，于是她慕名而去。鬼仔巷及何九茶室的风貌深深吸引著林佩雯，让她决定制作相关的袖珍作品。殊不知作品才做到一半，茶室老板就说老店即将拆除；那可是从父辈传下来历经60载的回忆，林佩雯心想一定要把最原本的容貌保存下来。
就在茶室营业的最后一天，林佩雯将作品带到现场，给老板和家人展示，他们都庆幸回忆得以保存。林佩雯说：“现在的鬼仔巷已和从前完全不同，没有了原始的老味道和感觉。我很庆幸自己来得及将其保留下来。多年后的孩子看不到最原始的鬼仔巷面貌，就像活在这个年代的我看不到过去茨厂街的原貌。如果有袖珍作品，就可以让下一代人看看，这个地方以前的样貌，从曾经的兴盛到最后历经各种转变，留下了这斑驳的回忆。”
确定所爱 坚持创作袖珍艺术
生活离不开袖珍，是什么让林佩雯如此著迷？“从无到有，靠著拼凑小物去完整作品，过程疗愈又有成就感。另外，我想知道自己的作品能够袖珍到什么程度，持续将物件越做越迷你。这是个无止境的自我挑战，像有一种魔力，推动著我制作和原创更多作品。”
追梦的过程有喜悦，亦有心酸。她透露，早期袖珍不盛行时，顾客不懂得欣赏，嘲讽作品太高价。一个袖珍作品约历时一个月时间才能完成，但往往得不到相应的报酬；在能力受到他人质疑的同时，她也产生自我怀疑。“后来，我透过阅读得到了答案。每个人愿意花钱的地方不一样，就像我不会购昂贵的衣服，却愿意砸重金入手高价的袖珍材料。我认为每个作品迟早都会找到自己的伯乐，真正懂得欣赏的人，自然会把作品带回家。”
她续说：“袖珍艺术让我牺牲了许多时间，却让我发现人生的真意——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目标明确就不会感到迷茫。因为我很早确定所爱，所以能够坚持下去。现在，我几天没做袖珍就会技痒，而且我可以持续制作袖珍作品，即便老了也退而不休。”
面子书：PicoW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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