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待言,世俗主义的建立,诚与宗教自由息息相关,绝非某些人因无知而误解或蓄意曲解的有害于宗教及宗教自由。实质上,这类人为何那么抗拒世俗主义,或正因为其根本不赞同宗教自由也!这尤其因宗教自由赋予人们选择宗教的权利,而他们则认为宗教本质上是不容许人们自由选择的。
由于世俗主义排除或局限了宗教涉足其他社会建制,尤其政治、经济、教育、法律、学术等,令宗教建制无法通过扩张影响力来处处设计、操控人们的生活空间及方式,因而无形中人们对宗教的选择能力就提高了些。
这包括人们接触、认知、诠释、信仰、实践宗教等各方面的能力之提升、范围之扩大、层次之递增等。惟偏偏这一点对于某些宗教人士来说,就是危险之所在,因会导致“乱”、“迷失”、“堕落”等问题。
易言之,对于有关宗教人士,宗教本质上必须是由中央统领的硬性权威结构及运作,即不能容许信徒拥有太多的自由。所以由所谓“权威”乃至“神圣”的宗教建制经各种管道来设计、掌控人们的生活方式及内容是必要的。而接受如此硬性权威是每个信徒的人生兼社会义务,若不依便是不够虔诚,乃至属叛教了。
至于那些非信徒,尤其若是生活在以信徒为主的社会中者,也必须接受宗教建制的特殊安排,服从某些社会义务。
坦白说,从某个角度来论,世俗主义其实就是宗教的民主化,和政治的民主化一样,都有解构权威、下放权力的意味。那为何要民主化呢?实则上就是追求自由、平等、多元、宽容等。那这难道不会导致“乱”、“迷失”、“堕落”吗?事实上,在18至19世纪时期,西方不少知识分子的确不赞同政治民主化,因担心这会释放了民间太多乱七八糟的人性弱点和利益诉求,必会导致社会大乱,不如保持贵族和宗教精英的垄断权力更有保障。
人性
惟事实证明:贵族和宗教精英也不全是善类(人毕竟是自私的),长久的阶级专制虽或带来稳定,但同时也纵容了更多、更大、更恶劣的腐败和奴役,令下层老百姓苦不堪言,甚至被异化为精英阶层的工具、财产,乃至商品(如奴隶)。众所周知,持续的社会不满、紧张和不时的动乱推动了西方社会的民主化,而在这过程中,涉及宗教问题的世俗化方案也越来越受到肯定。
到了今天,随著全球化,大体上政治民主化已是主流,只是某些比较少经历过如西方那样或类似的历史经验的非西方社会,民主化过程就比较磕磕碰碰,难以一步到位。
同时,宗教的民主化,即授予平民百姓更大的宗教自主权、平等权,也往往遭遇各种阻力。一些保守的宗教势力总是不相信或刻意贬低人们在信仰上的自主、自理能力,对宗教建制硬性管控人们的生活紧抓不放。
之所以,一点也不奇怪的是,反世俗主义的宗教人士,经常也反对自由主义、多元主义、女性主义等,乃至人权的概念和价值也反对。其人之中某些虽不反对政治民主化,甚至还高举民主旗帜,但一碰到宗教就不讲民主了,反而死命推崇、拥抱威权。
质言之,凡人的确都有弱点,但有弱点的不仅是普通人,也包括掌权者,而正是掌权者的弱点,更容易造成大灾难。是以,不论是政治或宗教上的威权制度,都应逐步走向民主化,杜绝权力的过度集中和自以为是。主张宗教不应民主化而抗拒世俗化者,实则在纵容有缺陷的人或有机会借宗教威权来为非作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