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美国总统特朗普为了纠正长期以来便存在的国际贸易赤字,而不惜对一些进口货采取高关税。这个动作难免会引起全球普遍关注;因为,全球有约100个国家对美贸易,均出现大小不一的顺差(盈余),也就是美方出现逆差(赤字)。

其实,自1980年代以来出现逆差已经是美国的常态,特别是自1990年代以来,大体上美国经济强劲,美元走强时,逆差会扩大,经济不振时,逆差会缩减。妙的是,尽管这是个长期趋势,何以直到现在,尚未得到纠正?抑或是这个趋本就不易扭转?按照一般经济原理,若一个国家长期出逆差,这个国家的货币应会大贬,终而破产,可美国却是个例外,不但没破产,反而是美元时强时弱,而不是一泻千里?

超前消费成常态

之所以,主因在于美元享有嚣张的特权(exorbitant privilege),也就是自一战以来,美元成了世界主要的交易媒介,国际贸易多。

以美元结算,且美元也是全球主要的储备货币,各国的外汇储备中,美元占比最多。这就使得美元可以大量发行而不至于大贬的主因之一。若是他国早已没人要用这个货币。这个特权也形成了一个美元陷阱,绑架了许多国家。

与此同时,许多顺差国,如中国与日本也大量借钱给美国,中日甚至个别持有约一兆美元(3.86兆令吉)的债权。这让美国不愁没有债主,也不愁利率会节节上升。这个低利率也壮大了美国举债的胆量,不怕还不起债务。其结果,使美帝国主义成了债务帝国,是全球最大的债务国。

在这个多方情愿情况下,继续举债超前消费便成了常态,也就是美国可继续享有购买力,而出口国也据此保住了出口与就业。可以说这是一个变态的相互依存,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

除了举债外,美国也借用扩张性信贷制造资产升值来维持高消费,以致有人认为美国在2008-09年前的繁荣是假繁荣,而借信贷扩张造成的财富则是幽灵财富(phantom wealth)。这里涉及了一个货币幻觉的理论(money illusion),即人们错以为资产升值创造出来的额外财富是真财富,而不惜大花特花或做更大的投资或投机,其结果便是泡沫经济的形成。

当泡沫破裂后, 一切回归平淡,1980年代的日本便经历过这个由荣而枯的失落30年。

资产升值创造出来的财富效应,固然可无中生有虚幻财富,一旦破裂后,其负财富效应也是同样大的。今天许多国家包括大马,也在不同程度上,借用信贷扩张来刺激资产升值(特别是房地产),进而维系了较高的消费水平,也据此来推动经济增长。

只是财富效应若不是建立在生产力提升的基础上,它毕竟是不可靠的,况且财富效应虽为有产者创造了额外财富,也为无产者制造了痛苦,如望屋兴叹的无奈。

特朗普商人特色

除了举债超前消费与制造资产升值来刺激消费,促进增长与创造就业外,美国还有一个低储蓄的不良习惯,而这个低储蓄还得到理论的支持。

有一种节俭的悖论,认为当代经济是生产过剩的富裕时代,在生产过剩时代,必须人人肯大手大脚花钱才可能使荣景维持下去,一旦失去消费缺乏需求,经济便会停滞,失业也会普遍化起来。据此,从个人来讲,储蓄虽可能是种美德,从宏观大局来看则是灾难!

这些理由与理论便使得美国政客没有认真对待长期逆差的课题,其中不少美国政治精英还有一种要把美国式自由、民主、人权、生活方式传遍全世界的使命感,也借此买得了不少盟友,强化了美国的霸权地位。

只是现在这个特朗普是个商人总统,商人本色是在商言商,只讲价格或代价而不谈什么诸如普世人权、民主、自由类似价值,只谈价格不谈价值,结果便是不惜失去盟友与成为全球霸王地位。毕竟要成为世界霸王,促成全球的霸权性稳定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代价之一便是国防军费与维和或战争支出庞大,进而损及经济实力。

资本主义先于民主

其实,美国为了要扮演英雄国家,所付出的代价也是很大的,一般美国人对此均不以为然,只有那些受制于意识形态制约的自鸣正义的精英才会乐此不疲。

特朗普能一反美国政治精英的一贯作风,不谈价值而只谈价格,确也有其一面之理;只是打贸易战能否扭转逆差还有待观察,毕竟这涉及了比较优势,美国出口占全球约9%,而进口则占约13%,自有其深层的比较优势理据,更何况美国是个资本主义先于民主的资本主义型民主国(capitalist democracy),资本家在美国政治享有相当的发言权,特别是游说权(钱),这或多或少也会制约美国的国策。

如即便是特朗普也强调要增加美国的国防支出,使人联想到美国的军工产业复合体的产官政三角关系。说白了,人民主权未必强过金权主权。

就贸易战而言,若真的开战,日台韩新马等出口取向经济,最终将是最大的受害者,而发展中国家也将失去一个以贸易带动发展的现代化出路。伸言之,发展中国家将比以前更难快速现代化,也更难拉近穷国与富国的贫富差距。美国当然也难再扮演带动角色,这将是一个后美国(Post-American)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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