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粹主义(populism)是近年来常见于欧美与大马媒体的流行语。只是,这是个易于意会而较难言传的用语。一般的理解是,这是政客只求讨好选民,而不顾其政策的长远后果,只求讨好不求好的短视近利言行。如首相纳吉在2018年预算案中披露,将发给公务员1500令吉的花红,而槟州政府便宣布要发2000令吉给州公务员;雪州政府则宣布要发3个月花红给州公务员。民间一般认为这就是民粹竞赛,民族大斗法。
只是天下没白吃的午餐,否则天下便没有穷国穷民了。民粹竞赛的后果,要么是在左手给右手拿回(如加税),要么就是把财政赤字货币化,也就是大印无中生有的钞票应对,其后果就是通货膨胀,甚至失控,如1980-90年代许多南美洲国家所经历的痛苦经验。一句话,羊毛出在羊身上,天下没有永远白吃白拿的便宜事。为民请命的政治运动
至于民粹这用语,本意是指平民主义或民众主义,也就是以普通老百姓为重的一种为民请命的政治运动,它在不同的历史时期与国家、地区,有不尽相同的差别。历史地看,民粹主义最早见之于1870年代的沙皇时期的俄罗斯,当时不少知识份子为小农民打抱不平要求土地分配。
在1890年代,美国则出现了一个民粹党,也是个为西南部农民请命的,为小民、平民打抱不平的政治动员运动。这个政党还在大选中取得一些选举人团票,以及近9%的选票。只是,由于美国选举制度的作用,这个党最终走向没落。
至于在2016年能够当上总统的特朗普之所以既是被视为民粹主义,可要能当选,主因在于他得到共和党的支持,若否,也是无法胜选的;只是特朗普式的民粹主义是民粹主义与新自由主义巧妙给合的怪胎,如一边大说美国优先,另一边又致力为富豪减税,殊不知这些富豪、跨国企业正是导致美国产业空洞化与经济不平等加剧的主角。
只能说,这是美国特色的民粹主义,它虽也为民请命,可却不反富仇富,反而是亲富挺富!这应与美国的个人主义与反社会主义传统有关。
自称是主权主义者
本来民粹主义是种具有反精英、反既成体制,甚至是反多元主义的民众运动;可美国的白人劳动阶级则偏向反自由派精英(在美国,自由派一般被标签为左派,而在欧洲,自由派则被标签为保守派与右派),特别是反那些自由派的国际主义者。如前总统奥巴马那些被进步人士视为开明的、具有世界主义倾向的政策。这里也突显出,民粹主义具有反区域主义与全球主义,全球化的倾向。
在欧洲,民粹主义通常以代表人民为口号,反对那些一味搞欧洲一体制化的精英,认为这些精英在出卖国家主权,所以他们要回本国的主权、本国的货币、本国的国界控制权、本国货币政策等。虽然在本质上,欧洲的民粹主义多为排外的民族主义者,可他们也选用民族主义这个字眼,而自称是主权主义者或爱国者。
之所以避用国族(民族)主义用语是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民族主义在欧洲已成了肮脏字眼,因为,它致成了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民粹主义与美国具有相当的同一性,如反区域主义与反全球化,他们认为区域主义如北美自由贸易区或欧盟、欧元区威胁了真实人民的权益。
据此,他们便也同样反精英、反建制、反技术官僚体制,对民粹主义者言,既成体制精英所制定与执行的政策是种卖国行为,这些精英多是腐败的骗子,只有民粹主义者才是真正的人民正当代表。
深层地看,欧美的民粹主义也倾向直接民主,而非现行的间接民主,即代议制民主。民粹主义者认为代议制民主易产生出卖人民权益的精英,故他们常要求用公投来决定公共政策;只是欧盟的建制派精英与官僚体制则又不很信任民意,认为动不动搞公投是种极端民主或超级民主,也就是民粹民主,是不切实际的民主。毕竟历史地看1920-40年代,意大利与德国便出现了以人民之名行事的法西斯主义与纳粹主义(Nazism,即国家社会主义)。
一体化阻民族战争
应该说,欧洲的建制派精英是用心良苦的进步开明人士,他们一意孤行搞欧洲一体化,本旨是希望透过一体化防止民族战争再现;毕竟多民族的欧洲是个民族的火药桶,随时有可能再爆发民族战争,也因此他们把国家权力上交给超国家的欧盟组织,也用欧洲人权公约或宪法法庭等来限制民意与民意代表的权力,可以说这是种受限制的民主,而非真正的人民统治,这也突显出民主的尴尬。
完整意义的人民统治是危险的,人民也有非理性的一面,可这样做又被指责为缺乏民主,出现民主赤字,这是欧洲的两难之处。说起来美式民主也有反民主多数决的制度设计如联邦法院。故欧美民主制均设有防范民粹式民主的设计。
在大马,民粹主义有没有什么大马式的特色?有论者认为,大马式民粹主义由来已久,且是种族基型威权性民粹主义。这是因为,大马的民粹是倾向特定族群,故得用威权的手段来压制非马来人、非穆斯林、非土著族群。这个威权性民粹主义的具体表现,便是新经济政策。可见,国情不同民粹主义也有不同的地方特色。
自两线制成形后,大马的民粹也变得很官粹,即朝野双方均要讨好公务员,使公务员成了天之骄子,当然其后果则得由跨族群的全民负其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