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自视或被视为开明进步的大马人,尤其是介入公共政治的知识份子,常表示大马的认同型政治(Identity Politics)是令人感到沮丧的,如所谓的3R,种族、宗教、王权(Race,Religion,Royalty),遮蔽了许多根本问题,如阶级与性别不平等、生态环保、原住民、民主化等。其中,马来人与穆斯林害怕非马来人与非穆斯林,或反之更阻碍大马进步的根本障碍,也突显彼此缺乏信赖(Trust)。
对左翼人士来说,认同政治也是遮蔽阶级,这个根本问题的人为阻力。历史地看,早在1960年代,大马的左翼联盟,便因语文与文化课题而闹得不欢而散。只是,大马的左翼政治崛不起来,最根本的原因恐怕不是认同政治,而是当权集团,害怕左翼人士在议会选举政治中脱颖而出,可能在一些州或地方政府中取得执政权。
出于这个考虑,当权集团便不惜用“反恐”的大义名份,把这些左翼的领袖个个都抓进监狱中吃“皇粮”。显见,大马的选举民主有其虚伪的一面,也就是蓄意地制造借口来用不民主的手段中止民主。1966年的砂拉越、1969年的大马与1970年代时的印度,便曾发生过这类事件。当前,大马也有一些人担心这个历史会否重演,如居銮国会议员刘镇东11月22日在巴生老友会的《大马政治经济形势分析》的讲演中,便提出这个可能性。毕竟,在大马政治得失的代价是很大的。他也提到,大马政治中,最难克服的一个瓶颈是,如何打破马来人害怕华人,及华人害怕马来人的心理障碍,如果不能克服这个障碍,那么,即便马来人普遍上对纳吉政权不满,也不敢轻易投希望联盟一票,特别是在关键的半城乡地区。
景气盛衰最关键
因为,巫统在西马的73席中,有35席是多数票少于10%的边际选区。要攻破巫统的乡区堡垒是相对事倍功半,可要攻破边际选区的半城乡,则相对较易,特别是在经济形势恶化的时期,如油棕价格低迷时期与丑闻层出的时期。历史地看,景气盛衰也是最关键的。
至于伊斯兰党,如果伊党再闹一次分裂,其势力也会江河日下;因为,伊党党员是因为对巫统不满才加入伊党。若伊党与巫统合作,再度引发一场地震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届时,由于两度分裂,伊党也将走向式微;故不必因伊党退出民联,就一口断定,希望联盟会因三角度等因素而无法赢得中央政权。
政治是可能的艺术,形势还在发展中,不妨静观其变,再下定论。真正的考验,其实是在希望联盟,能否出现一批令多数人,特别是城镇马来人信得过,投得下一票的人选与政策主张。
希望联盟是个什么性质的联盟?社会主义党(PSM)在11月21-22日在隆雪华堂举办的1日半的讲座会中,有人提出希望联盟是否左翼联盟(Leftist Coalition)的疑问。有人认为,希盟并不是个以阶级为斗争目标的联盟,它甚至无法提出一个可真正替代国阵纲领的共同纲领。有人甚至怀疑,它与国阵只有程度上而非性质上的差别。
从社会主义党的角度看,这个说法不难理解;只是,若从实际出发,考虑及大马的认同政治的主导性,这个现实,太过先进的思潮或政策主张,恐怕也是理想有余,现实不足。以地方政府选举为例,便有马来开明进步人士认为,地方选举会让非马来人脱颖而出赢得不少席位,进而刺激马来人的不安心理。
谈民主多考量
显见,在大马,谈民主与民主化,还得考虑及族群与宗教因素。政党的目的在于取得政权,若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也可能出现进步有余,成事不足的悖论。较实事求是的做法则是,先求改变政权;然后,才再做法上求渐变而非震荡性改革。
或许是出于这个考虑,可以看出,希望联盟的政纲并没有太过激进的变革诉求,如不会去碰触联邦宪法中那些被视为敏感的课题(Sensitive Issues),甚而至于不敢开宗明义说取消备受争议的“新经济政策”,减少过多的公务员。诚信党本身也不敢公然反对伊斯兰刑事法,因为这是政治不正确的做法。
它显示出,朝野政治均是在现行联邦宪法与公共政策的约束下展开竞争。希盟给人的整体印象是,要求改革(Reform),而非革命(Revolution),且重点是反腐倡廉;良好治理;公平施政;较高程度的社会公正;较宽容的多元主义,如承认独中统考,更公平地对待各源流学校;更低的消费税率;更多的利民政策;更便利的公共服务。
总的来说,可以用自我设限(Self-Limiting)的改朝换代目标来概括之。政治是在地的(Politicsis Local),它总得考虑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