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州北部小渔村瓜拉勿述的补选已拉开序幕,它将是验证巫统和伊斯兰党的又一场直接较量。长久以来,人们一直视巫统和伊斯兰党为敌对政党,虽然伊党在上世纪70年代也曾经加入国阵,但这段短暂历史竟成了伊党精神领袖聂阿兹一生的痛。
究竟该用什么来形容伊党与巫统之间的关系呢?近5年来比较流行和广为接受的看法是,伊巫之间最重大的分歧在于意识形态。由于意识形态上的水火不容,伊党与巫统之间将不可能有合作的基础。然而,几十年来伊巫相争总是此消彼长,没有绝对的涨势,也不存在必然的败势。
意识形态差异也引发出伊巫之间外在的和行为上的差别。从瓜拉勿述补选候选人的穿著上看,人们可以轻易地分辨出两党代表和支持者的典型外在穿著差异。伊党和巫统候选人均穿马来装,但伊党的阿兹兰尤索身著绿装(代表伊党),头顶白帽(Kopiah),典型的伊斯兰装束;巫统的东姑再汉则身穿蓝装(代表国阵)头顶宋谷(Songkok),也是典型的国阵马来人装束。
不仅如此,东姑再汉鼻梁上那副眼镜,阿兹兰尤索下巴下那撮山羊胡子,都在在明显给人知识分子与宗教人士的形象差异,这在马来人心目中也潜移默化地影响著选民的投票取向。在马来民族中,根据意识形态的划分,未来一代马来人将分裂成按伊党意识形态及生活方式的马来人,和按巫统意识形态及生活方式的马来人。若伊党马来人的偶像是聂阿兹,那巫统马来人的偶像很可能就是马哈迪。
加入民联不胜反败
其实这些都不是耸人听闻,而是千真万确发生在半岛的事实。现在半岛很多宗教学校都成了伊党培养意识形态后来者的教育基地,某种意义上与华教有多少相似之处。然而现实中,一个人要实践伊党生活方式,从物质上讲并不难,从精神上讲就须有很强的毅力去克服人类旺盛的欲念。但一个人要实践巫统生活方式,从物质上讲要达到马哈迪或纳兹里的水平当然不易,但要做到明天比今天生活得更好,很多人都能。
对实现伊斯兰国意识形态强烈的伊斯兰党,始终要求所有的人都能像他们那样生活。或许他们的生活方式是最好的,他们对真主是最敬畏最虔诚的,真主真的最喜爱他们,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那样生活。巫统了解和默认了这样一个事实,更何况许多巫统领袖不能身体力行那种清教徒式的生活,宗教生活仅占人生一部分,他们更重人间烟火。
宗教是政治工具,这话在大马是毋庸置疑的。巫统近半个世纪的治国方针,已将伊斯兰国所应具备的硬体设施及法律条文建设得非常完善,从伊斯兰法到伊斯兰法庭都设置得完美无缺。唯一尚未百分之百通过实施的只差伊斯兰刑事法了。巫统虽将体制健全起来,却不愿推行,而伊斯兰党将这一切视为巫统的致命弱点。
无论如何,过去几十年伊党总有一大群不离不弃的支持者,他们接受伊党意识形态,挺伊党与巫统顽强对峙了几十年。从1999年第10届大选下来,经历第11、12、13届大选,伊党15年间赢取的国席始终徘徊在20位上下,没有明显进步。308政治海啸之后,伊党与行动党及公正党结为民联,再次与族群及意识形态背景南辕北辙的行动党联手,甚至在获得华人选票支持下,伊党不胜反败。
何以如此尴尬?这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伊党理念与生活方式就算在马来社会也得不到百分之百的认同,一些人对伊党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其二,伊党与行动党的合作在马来社会产生出一种不安全感,在许多马来人眼中,行动党脸上印有种族沙文主义标签。
伊党在一般马来穆斯林的心目中是伊斯兰捍卫者,巫统反而不是真正的宗教捍卫者,或至少不是尽心称职的伊斯兰实践者。喝酒、贪污、赌博、幽会、欺压百姓等等,都发生在巫统的身上。但自打人们在民联中看到伊党和火箭抱在一起的时候,每当卡巴星抨击聂阿兹或哈迪阿旺,每当林冠英挑阿拉字眼课题时,伊党在马来人心目中的形象便剧烈动摇。
伊党行动党互相牵制
烟囱政治下,巫统发现伊党其实完全无法理顺及协调好它与火箭的关系,因行动党只需接受伊党反巫统的立场,却不能接受伊党在其它事务上的立场,伊党宗教事务及伊斯兰主张对行动党而言都是毒药。然而,伊党只能接受与行动党合作,否则永远只能是反对党。这种合作必须付出高昂的政治代价,以致削弱伊党本身在马来族群中的支持率。
基于这种现实,巫统把伊斯兰党当成大选中难得的好工具。巫统了解,虽然伊党拥有百万党员,但远不是自己的对手,其国席拥有率只及巫统1/4。此外,伊党和公正党时常在马来选区爆发争夺,在种族和宗教课题上,民联内的这两个巫基政党都处于劣势。于是,巫统把伊斯兰党形容成听行动党使唤的弱势政党,聂阿兹和哈迪阿旺均以林吉祥、林冠英父子为首是瞻。
与此同时,行动党为了在华裔社会中塑造出有别于马华的英雄形象,不时对巫统刻意抛出的一个又一个族群及宗教课题作出过度反应,令伊党腹背受敌。反击行动党,将可能破坏民联内部结盟关系;噤若寒蝉又将惨遭巫统鞭笞,被形容成行动党的傀儡。尽管伊党练就了一身超级忍功,但大选现实让伊党饱尝痛失荆州的黄莲之苦。
最近,林冠英呼吁伊党杯葛登州瓜拉勿述补选,说既然国阵第13届大选舞弊,伊党就没必要再参与这场补选。当然,此言一出在坊间招致许多批评,指林首长此言陷月亮于不义,若补选发生在槟州,小林怕早是另一番表态。同理,当伊党兰斗班让区国会议员茜蒂再拉在国会谈及女性在公共场合穿著规范时,行动党也在华社面对同样的尴尬。
第13届大选后行动党扬言,没有马来票火箭就不可能有这个成绩。言外之意是马来票帮行动党赢得38个国席。伊党也表明,无法胜利是因为马来人害怕华人火箭、完全不愿承认伊党理念及生活方式在马来社会里的有限接受度。类似这样的尴尬,或许不会让伊党由此走向没落,但选后,华人从“换政府”的梦境中醒来时,一些人对行动党的寄望便会从巅峰朝谷底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