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不少国人,包括早前的我,恐怕都会对国外一些场所,如机场、车站等出现“共用的宗教空间”,如祈祷室感到稀奇。我国人似乎从小就被灌输如此观念:宗教是敏感的,最好不要相互干涉,即“你不犯我,我不犯你”,彼此之间应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免得“擦枪走火”。是以,当发生如“误用”宗教道场之事,一些人的反应乃很自然地先谴责那些误用者,认为其人破坏了“既定秩序”。
在如此思维主导下,不奇怪的是:难以见到本国公共建设里有供各宗教信众共用的宗教空间,一般上只会有伊斯兰教祈祷室,似乎本国只有穆斯林才比较有宗教需求。事实上当然绝非如此,不少华人民间信仰者其实也习惯每天上香祭天、祭祖、祭土地,乃至祭各方神明,如有方便的空间和设施,他们也会履行其祭祀责任。佛教徒,尤其藏传佛教,也非常重视持之以恒的礼佛诵经,若能提供方便,他们也会乐于遵行其宗教修持。
对不同宗教信仰者之需求能尽到多大的照应责任,实能证明一个社会的文明度,因文明于某种层面上就是人性化、利民化。某个社会若因执著于某种观念或意识形态,以至对有关需求倾向于疏忽、冷漠,乃至敌对的话,那诚说明了其离成熟、理想的现代性还有一段距离。讽刺的是:某些自以为占据信仰制高点,一味指责他国不够虔诚、圣洁的社会,连最基本的规划充足空间予不同宗教信众实现其信仰生活,也办不到。
当然,若要于各角落皆为每个宗教提供空间,恐怕也不易,所以一些社会便流行共用宗教空间。坦白说,能为各教提供“专属”空间是比较让人感到舒服的,毕竟人总是习惯于熟悉的氛围。惟共用宗教空间其实也不乏深义,即鼓励各教信众彼此多多亲近和了解。虽说不能对“接触主义”期望太大,但共用宗教空间与其他空间有别的是:即便仅于象征意义上,宗教之“神圣”共居一室,已足令人感动、反思。
现代文明的一大优点即是公领域的祛魅化,但又能从“零点”开始,无偏差、无包袱地容纳所有宗教,足以便利宗教际的平等交叉与互动,进而催化更为宽容及祥和的社会。其最典型的例子便是各种公共建设中的共用宗教空间。坦白说,我国也曾有过类似的多元宗教空间,如殖民地时代各宗教道场毗邻而建的“亲善街”,只可惜独立后便不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