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本属可塑性非常强之物,如不是因顽固思维的阻挠,人们均可在原有的基础上,不断开创文化的新面向、内涵及格局。宗教作为最主要的文化产品,亦是其源泉之一,本就是积淀、丰富、升华人类文明的重要推手,然某些人却未必认知或愿意承认这一点,一味汲汲于“反其道而行”,拿宗教作为限制、障碍文化交流及开新的手段。
实际上,如从人文科学的角度来客观追溯及考察,人们就会明白所谓主流宗教,几乎没有一家不是“混合物”、“结晶体”,乃至“拼盘”,皆是在原有几家宗教(或哲学)传统之基础上的调和性、融合性、创造性成果。易言之,每家宗教其实都含有非常复杂、交错、缤纷的文化基因谱,若仔细梳理和铺展开来,诚会叫人感觉“琳琅满目”。
如说中国佛教,个中的儒家和道家因素就非常显眼,虽说其并不实质地替代了来自印度之佛教的最原始、核心的思想主旨。而原始佛教,其实亦选择性地继承了古婆罗门教的部分传统。有趣的是:今天的印度教,又吸纳了包括大乘佛学的部分内容(不过也有学者觉得大乘佛性论或亦受印度教奥义书的影响)。至于后来的佛教新流派,如所谓“密宗”,又转而受到印度教之部分“神秘主义”的熏染。
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现象,于中国的思想和宗教界,同样令人叹为观止,诚如常言的“三教合一”。儒教自汉代以来,虽一直是中国政经文教的意识形态主流,但对佛、道两教的涵容性,向来都非常大,乃至不少学者都认为宋明理学颇受益于隋唐之际一度领衔思想界的佛教哲学。其实,三教之间不是没有摩擦,有时候还挺激烈的,如几次大规模的“灭佛”,以及知识分子的“辟佛”,惟总体而言,还是“和”与“合”的情况更普遍。
如把视角转到民间,更不得了,相对于精英阶层的拘谨,民间对于宗教文化的随意和创意融贯,一向活跃且大胆,如我们所熟悉的华人民间,不仅儒佛道,各种地方信仰,乃至原非华人的信仰,也可以“济济一堂”。即便相对严苛的西方宗教界,其实现代以前,其民间层面亦相当混杂,只是精英主导的国家制度之成熟,通过统一行政、教育等社会管理手段,逐渐清除了民间根深的宗教多元性。
现代性以多元开放为价值,只要不违背人道,实没理由不容许宗教自由地交流、交融和多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