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屠妖节前一个月爆发了以巴冲突，哈马斯10月7日对以色列的袭击被形容为中东的珍珠港事件，真不知以色列的反击报复会凶狠到怎样的程度。我国巫裔同胞一般同情巴勒斯坦人民，这时听见隆隆爆竹声而想起远方正处水深火热中的弟兄， 也是正常不过的思维活动。
日前有一名公积金局的职员在屠妖节当天于社交媒体X上发文，表示她无法忍受印裔族群在半夜放鞭炮，因为每当她听到这些鞭炮声，就会想起巴勒斯坦人民正面临著以色列的轰炸。她用贬义词 “kxling”称呼印裔族群。她说若是她身在轰炸声不断的加沙地带，根本就无法生存。她还说：“他们放鞭炮，我感到很生气，毕竟人家想要睡觉”。
她的帖子在社交媒体广传，引起印裔族群的炮轰，被认为是种族主义言论，许多人因她的言论感到愤怒和受冒犯。她第二天火速发文道歉，承认自己没经过思考就发表上诉言论，并承诺会更加留心宗教的敏感性。
人的思维快如闪电，很难阻止从一件事情（观念、画面等）联想到另一件事情（观念、画面等）。去年友人曾分享屠妖节前夕燃放爆竹的盛况录影。影片是从他的公寓高楼住宅拍摄的，视角广阔，亮光闪烁不停，老实说，当时我就觉得真像哪段新闻播报中曾放映的夜晚遭空袭的画面。但我只是在脑海中出现过这样的联想，没有向谁提起，屠妖节时更没抱怨晚上无法入睡。爆竹声虽响，毕竟没和战争混淆，气氛欢乐，不也很好吗？
许多人的联想常令“局外人”难以预料。有的人看著蓝天中的白云会想到维尼熊，有的人看到你则会想到大灰熊，他们未必是有心羞辱你，这只是他们的脑袋自由活动的一面。但是如果他们把所联想的毫无保留地到处说，还是对著你说，你感觉到受羞辱、冒犯，也是难免的。
在自由言论万岁的年代，既然联想活跃，却又得憋著不能全说出来，那似乎是自我典当了言论自由的权利，且对心理健康不好。但其实反过来说更贴切，即联想不活跃，想到什么全都吐出来，才是思维不健全心理不强健的表现。
联想之所以不活跃，往往是受文化、道德价值观阻挠使然，以致思维慢下来，甚至停下来，处处是思维禁区。有的人因在路上遇见出殡队伍，一时在心里出现“病卧在床的某同事过世”的画面，而责怪自己心地狠毒；有的人见到知己讨价还价的嘴脸时浮起“对方会不会对我也斤斤计较”的疑问而责问自己怎么无法做到完全的“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因此，虽然思想在我们的脑海中进行，不是摊在阳光底下，其实却是不尽自由的。那种“想到就怕”的紧张模样，就像西游记电影中那个因一点歪念就慌张得赶快闭眼念佛的唐三藏形象一样。
平常人的联想虽然受不少的道德指引和束缚，但除非像唐三藏那样细腻看管每个心念，不然总会在刹那间不正经、不检点、不礼貌。建议大家把“不正经、不检点、不礼貌”等标签除掉，把脑海中的活动中性地看作是一般的活动。我们多次听过的是“白天所压抑的，晚上做梦会释放”，却似乎忽略了“外界不容许的，脑海会暗中放胆地想”。
让自己自由地联想有利心理健康，让自己小心表达联想有赖于健全思维。这里所谓健全思维，是指懂得检验所想之合理性以及能够客观估算表达的效果。尽量做到让自己的脑袋自由运作，让自己的嘴巴不口无遮拦。如果不能自由联想，很容易有心理疾病。如果只自由地联想，却没有好好检验，就会出现上文所引公积金局雇员的事例。但如今我们比较常见到的更糟糕情况却是思维严格管束，嘴巴乱发厥词，比如一边容不得泳装的想像，一边却邀请别人裸泳。
言论自由没有健全思维的把关，就是人际关系的灾难。本文要说的是，我们应该把联想本身看成是中性的，不要说什么可想什么不可想，但想了过后要能检验、过滤。区分和完成这两个阶段后才说话。我们的自我期许应该是努力做个思维健全和心理健康的人，而不是圣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