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人陈良在〈政治与学术之间〉一文中提到,“华人”这个用语,早在千年前便已出现,其概念可推得更久,而非如刘镇东所言,是英国人外加于从中国来到大马的劳工;文中也提及,说在鸦片战争之前,没有所谓的中国的认同,简直是匪夷所思(见《东方名家》9月22日)。
这确是个值得探讨的课题,就个人现阶段的认识,早在约4000年前,黄河下游一带,便曾出现一个夏朝,而这个先民则自称为夏、华或华夏。从字义上讲,华字本为花,具有美丽之义,而夏则具有广大之义,合起来便是广大而美丽的地方之义。而在古人的认识中,华夏指的是中国或中华。如唐代孔颖达便曾写道“华夏为中国也”。显见,古人很早便有华夏或中国的概念,只是这应是文明的概念,而不是现代民族国家意义的概念。实则,有些学者便认为,旧中国是个文明型国家(Civilizational State)。这个文明型国家也受制于一种“天下”的概念所制。
何谓“天下”?
天下,是个包含地理、政治与文化含义的多重概念,其范围之大小,则视个别朝代的版图而定。如秦朝统一中国时,大约为300万平方公里,汉唐极盛时,据知个别有约580万与1200万平方公里。今天中国的面积为约960万,小于清朝时的1280万平方公里。居住在这个名义上属于天子的天下的居民,有一种自我中心倾向,认为四周的东夷、西戎、南蛮、北狄是文明程度较低的四夷(拿弓箭的人)。惟近年来,中国学者开始用四裔这名词取代四夷,且有纳四裔入申华的思路。
至于中国这名词,学界认为,早在约3000年前的周朝,便已有这个用语,惟其含义随时代而略有变化。最早的含义是指天子住的地方,后衍生为京师(即京城、首都)。较后,凡是汉族、唐人建立的政权,或受天子统治的地域,也划归入中国的范围。
总的来说,它与华夏诸族,即汉族居住的地域相符。有此外族入侵中国后,为了正当化本身政权的正当性,也有用中国来正当化自己的自称趋势。约言之,尽管含义略有变动,基本上古代中国人,是具有中国意识以作为区别于外国外族的用语。
只是,尽管有这种整体的中国意识,惟习惯上,各朝代并不自称为中国,而有自己的个别国号如秦、汉、唐、宋、明、清,而这些朝代的子民也自称是秦人、汉人、唐人、宋人、明人或清人。在与外国交往时,也多称大汉、大唐、大清,而非中国。中国作为正规的国名,应是1911年辛亥革命,成功建立中华民国后的事。同理,古代中国人也没有民族这个用语,他们多用民,或族或类等名词。民族应是日本人所创,而在19世纪后期,引入中国的用语,中华民族这用语,也是20世纪初期才出现的。至于中国与中华,在中国古人的用法中,是同义词。
从主权在民的现代民族国家的角度看,1911年前的中国这用语,并不具有现代民族国家的含义。顺便一提,民族或国族(Nation)是个现代的创造词语,它的出现,与传统封建社会的尊卑有序的等级社会的消解有关。也就是,把人分为不同等级,贵贱、良恶的等级秩序有碍新兴阶级的崛起或国家的强大,方出现了强调全民一体的民族概念,以作为富国强民强兵的替代方式。因为,只有强调全民一体,才可发挥团结才是力量的自救力量。
至于中国的译名,较流行的看法是China源于秦(Chin),也有人认为源于丝绸(Silk)或什么的。早期中国的佛教僧人,为了区别中外,又借用了China,把它音译为支那、至那、震旦、希尼或什么的。有些人误以为支那为日人所创,实为中国僧人所创。又除了华夏、中国、中华外,古代中国人也有称中国为九洲、神州(如大马武侠小说作家、诗人温瑞安等人便曾搞了个神州诗社)、中原、中洲等的。当然,严格来说,中原、中洲等应主要是指崛起于黄土高原一带的早期国家,其范围应是陕西、山西、山东、河北、河南一带(河北、河南是因在黄河以北,以南而命名,如同湖南、湖北是因在涸庭湖以南、以北而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