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音乐制作伙伴不喜欢政治,公民意识也不高。但是那天她不知是问我还是感慨,摇头叹说:“马来西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毒了?”我们在制作《反五毒除公害》专辑和办活动,向她解释了很多遍,五毒乃稀土、山埃冶金、石化业、炼铝业和巨型水坝,但是她总是分不清楚,什么毒在什么地方,甚至这种毒和那种毒有什么分别。

其实,我的伙伴不孤独,对大马公害一知半解的人多的是,通常是因为太多技术性名词看不明白。一般人对涉及提炼工业的“废料”和“辐射”有些笼统概念,而巨型水坝事项就比较难说明。一来牵涉原住民习俗地(NCR Land)对原住民族生计的影响和文化的意义,加上西马人对东马的原住民因陌生而误解,很难产生共鸣;二来此毒坐落在东马砂拉越州,西马人即使闻知西毒,未必听过东邪。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我们总在开玩笑,说五毒之外还有一毒,才是大马最致命的剧毒。到底是什么毒,在这里就不宜明示了,不过相信多数人心里有数;若非此毒,何来其他毒啊?所以,环境课题与政治息息相关。比方说,五毒里的其中二毒,巨型水坝和炼铝业,虽说是东马课题,但是,要除掉最致命的剧毒,就非东成西就不可,所以东马环境课题不容忽略。

话说反公害成为“fashion”之后,面书反风强劲。一批有心人把“Like”化为行动,把行动化为力量。劳勿武吉公满反山埃课题被媒体冷落了这些日子,经煽动后总算撩起了火花。“反山埃委员会”发起的“劳勿万人签名与病例调查运动”,获得面子书朋友的响应,上周末两日到劳勿当义工逐户拜访,收集签名、派发传单和填写病例表格。

从莱纳斯稀土厂召开的三天公听会显示,出席的“学者”与“专家”,竟宣称提炼稀土产生的辐射废料钍(Thorium),是大马的一大“财产”。废料被视为肥料,也非新鲜事了。当年帮怡保红坭山亚洲稀土厂处理废料的一个员工声称,厂方告诉他那些是肥料,于是他把肥料都载到油棕园施肥。如今,他双手犹如剥漆的墙,不能康复。近来也有消息指出,武吉公满的金矿贱价售卖矿沙给建筑商。今后我们购屋难免惊悚,建筑工程是否用了含毒的沙。

引此为鉴,工业开始操作的前后需收集病例数据,而且必须定期更新,以便来日作比较。掐指一算,“废料”到底是不是“肥料”就无需狡辩,统计数据就是如山的铁证。劳勿义工表示,他们拜访印裔住宅区,那里的居民都有相关病症,如皮肤发痒起红疹和眼睛不舒服,却未听闻山埃冶金这回事。经过义工一番解说方恍然大悟。可见,民调运动同时扮演了教育的角色。

除此之外,华社始终是个自我封闭的圈子。我们辩说,参加绿色集会的群众不止华人而已,还有巫裔和印裔朋友。但是,这些与会者大部分都来自城市,有网络和智慧型手机的便利,知道“国营”之外的重要课题。

反之,许多郊区的印裔和巫裔同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累了看看国营台的节目,资讯就限制在“国营”范围之内。即使外面的世界很无奈也不得而知,更没料到天空飘著的雨、地里的水、呼吸的空气,缓缓地侵蚀著穆杜和阿里。

启迪民智杜绝公害

所以,将受稀土厂影响的渔夫对反稀土运动不热诚,部分原因是捕鱼业也在“国营”的范围之内,若渔夫没有展望,反风更难吹起。相信即将兴建石化工业园柔佛州边佳兰也面对类似的情形,即使是劳勿反山埃也一样,所以华社要把讯息带给巫裔与印裔同胞,一是通过友族代表,二是要走进友族的生活圈子,而非指责友族的冷漠,或因在集会看到友族,就声称友族踊跃支持了。

本地艺人和音乐人从风花雪月到关心社会,或许纯粹是找到个新的舞台,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保护环境与文化的课题可以在表面上与政治无关,这对艺文界朋友是一颗定心丸,可谓挠了痒甭抓破皮。但是走出了第一步,才慢慢地消除政治恐惧综合症。从冷漠到关心,从关心到呐喊,舞台上歌舞过后,逐渐导向关注切身权益并投入运动;流泪后学会流汗,流汗了不畏流血。

别说艺文界朋友,即使我城市的姑妈也循循善诱:“你别写政治啊,很危险的你知道吗?”也许我们的被动很久以前就是无奈,但如今没有什么事无关政治,即使是一棵树的命运也操纵在政客手里。

那天无意中听到制作伙伴讲电话:“我觉得我这些年来对社会没有贡献,现在做一点东西,算是回馈社会吧?”不觉莞尔,反公害虽然很沉重,我们态度何尝不能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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