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有个说法,国阵以3M方程式,即钞票(Money)、媒体(Media)与国家机关(Machinery),赢得选举。撒钱派米、以党国掌控的媒体发动舆论攻势,再利用国家机关为党竞选,资源相对薄弱的在野党就处于劣势。
把镜头稍微拉远一点,就会看到更深沉的问题。综合历届选举,国阵从未获得2/3选票,却从1974至2004年大选,横扫2/3议席。若发现形势不利,就根据当下民意趋势,利用2/3优势重划并增加对自己有利的选区,保住政权。1999年“烈火莫熄”浪潮重击国阵,2003年通过的选区划分立竿见影,国阵在2004年即以63.85%选票横扫90.87%议席。
选区划分不均与不公,再加上“领先者当选”(First-Past-The-Post)的选制,对执政党有利。505大选中,民联获胜的议席,平均选民人数为7万7655人,国阵则仅4万6510人。再看下去,222国席中,130属于小型选区,国阵赢了当中的112席。在这112国席中,国阵共获220万8516张选票,占总选票19.97%。
两成选票可执政
换句话说,在极端的情况下,国阵只需二成选票,就能以简单多数议席(112/222)执政。
然而,胜利的方程式不能只依赖选制。国阵需要释放资源,派红包、送脚车、赠手机,收买选票;办流水宴席、开演唱会,造势壮胆。一马援助金(BR1M)可以从财政预算案光明正大支出,但“幸运抽奖”不能。如此庞大的竞选开销谁来买单,背后涉及的,是政治献金的问题。505大选期间刘特佐在槟城砸钱为国阵拉票,一马公司(1MDB)存在的目的不言而喻。
选制、资源之外,用宗教、种族议题分裂在野党,是另一个杀手镧。这个多元族群、宗教、文化、语言的社会,至今对身份认同、族群权益、宗教地位问题仍无法达致共识。套黄进发抛出的问题:公民可否不同而平等?简言之,在没有同化的情况下,各族群可以享有平等的权利吗?我们的“可以”说得理直气壮,但跨出自己社群的圈子就会发现,不同的社群有不一样的答案。
巫统一边厢炒作“华人崛起论”,要挟马来人/穆斯林团结在巫统旗帜下;马华公会另一厢则向华社悲情喊话,壮大马华在政府内的声音。
而在野党虽然可以“并肩作战,明天攻下布城”,但对“明天以后,要建设什么样的国家政体”之问题没有共识,常常在族群平等、维护世俗体制与马来人、伊斯兰主导国体的主张中拉扯。入主布城希望幻灭后,自动宣告解散。
掌权者永远占据最有利的位置,他能决定政治议程、舆论趋势,利用或制造一个争议去解决自己的危机。505后的五年,只要对照事件的时间点,就会发现政治上的“巧合”,不是命运的注定,而是掌权者的安排。2015年净选盟4.0集会后,嘉玛率领的红衣人就到茨厂街闹场,制造一个种族课题转移了逾30万人上街要纳吉下台的压力;2016年净选盟5.0后,哈迪选择在国会宣读私人法案动议,热议中的MO1悄悄退场,焦点都转向RUU355(修订伊斯兰教法庭(刑事权限)第355条文)。
制造改变现状局面
要赢得大选,需要3M;要维系政权,需要操控选制、掠夺再释放资源,以及充分利用社会在族群宗教议题上的矛盾,制造对自己有利的局面。易言之,只要掌权者靠上述条件在第14届大选蝉联,选制、贪污、族群差异的问题,就不可能改变。而当下在野党与公民社会要著手处理的,是制造一个可能改变或动摇现状的局面,让后505后的政治困顿,找到出路。
当下争议极多,从马哈迪是否有道德制高点去批判纳吉,到纳吉是否应该以国行炒汇案去对付马哈迪不等。然而,只要结构性的问题不变,我们就永远困在死局里,走不出恶性的循环。如果改变找不到一个起点,它要如何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