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说“浪子回头金不换”,改邪归正或许不难,但对前毒犯廖国宾而言,他不仅仅是洗心革面,而是决定将人生的下半场无私奉献给慈善,尤其是无依无靠的孤老。今年38岁的廖国宾是新山士姑来“十方安老院”的创办人,从2015年创办至今,目前已在当地设立4家安老院,收容超过120位的孤老。这些年以来,他一直秉持著“生我养,死我葬”的宗旨,善待院里的每一位老人。“由于没有后人、家人、没钱,大部分居住在老人院的老人皆没有权利选择自己葬礼的形式。”廖国宾直言,葬礼很多时候也只能草草了事,或直接采用海葬的形式,甚至没有设置任何的灵堂。“我希望每个老人家都能有尊严的离开……”
廖国宾分享,自己和老人的缘分是源自于10年因贩毒被限制居留他州(Buang Negeri) 在彭亨州直凉。“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当时其实是被Buang(限制居留他州)到直凉的另一区,误打误撞,我却去到了‘三娘老人院’附近……”他解释,所谓的“限制居留他州”,就是守行犯被限制在小镇自力更生,然后每日或每周到警察局报到,直到行为良好才能重获自由。“当时的我选择到‘直凉三娘老人院’当志工,以换取有瓦遮头、三餐温饱。”
到老人院当志工,当然就以服务老人为主。“还记得第一次帮院中的老人把屎把尿时,我除了感到委屈之外,我更觉得自己愧疚了我的父亲。”他的父亲是因癌症去世,临终之前,已经无法自理。“当时的我竟然不愿意服侍他(爸爸)!”即便事过境迁,但这也成为了廖国宾一辈子的憾事,因为从小大到大,父亲对他都疼爱有加,甚至把他“宠”得目中无人,狂傲自大。“那时我就发愿,我要帮全院的老人清理身体,以弥补自己对父亲的亏欠。”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位80几岁的老婆婆因为患有皮肤病,院内其他的志工都不敢帮她清洗身体。“我没有想太多,胆粗粗就上前帮忙。当时老婆婆说了一句话让我特别感动!”老婆婆说:谢谢你年轻人,往后我回到“天堂”(逝世)后,一定会保佑你一生平安。
廖国宾说,虽然不知道自己能否如老婆婆说的一样“一生平安”,但至少现在的他是“日间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不吃惊”。他回忆起过往贩毒的日子,夜夜笙歌,日夜颠倒,进出警局是正常不过的事情。问他那时快乐吗?“我不懂快不快乐,但钱确实有赚到。”但作为过来人的他认为,钱是永远赚不够的,所以对现在的他而言,平淡就是幸福。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平淡”其实得来不易。
无法陪伴老婆生产
廖国宾在27岁那年被逮捕,太太怀有7个月身孕。“被逮捕后,我被关在牢狱60天,然后再配判刑——限制居留他州。”他回忆说道,太太生产时自己无法陪伴左右。“不过我很感谢身边有很多贵人,包括太太生产那天,狱警愿意给我打了一通电话给太太,虽然无法陪伴左右,但至少我可以和太太说声:加油!”随后孩子要登记报生纸,狱警更安排让他前往进行签名手续。“我当时的双手是被套上手扣前往登记局。”那时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孩子,狱警更仁慈地为他松开手扣,让他亲手抱抱孩子。把孩子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他说:“我已下定决心要痛改前非。”
结束1年7个月的限制居留他州后,他回到新山创业,同时不忘参与志工团体,继续为老人服务。“在阴差阳错下,我获得了慈善机构的牌照,便创办了‘十方安老院’。”不过他坦言,当时身边很多人都不认为他是真心悔改,更认为他是“玩到没有东西好玩,连老人家也拿来玩!”对于这些恶评,廖国宾坦言,自己并没有理会太多。“有人说我演戏,但如果这出戏能够演足10年,我也非常佩服我自己!”他无奈表示。
从厌恶老人到“爱”上老人
廖国宾说,未到老人院服务之前,自己对老人家基本上可以用“厌恶”来形容,不想和他们说多一句话,就连父母也是一样。“有段时间我和父母的关系搞到很僵。”他打趣说道,人生地不熟来到直凉,没有认识任何人,每天见的只有老人,所以在别无选择之下,就只能和老人们聊天了。不过,俗语说的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透过与老人聊天,让他悟出了不少做人哲学。“我常会从老人身上看到‘等待’和‘遗憾’。”所谓的“等待”,就是每个老人在临终前都在等待自己最重要的人,然后往往那个人都不会出现,进而成为了“遗憾”。
他同时说道,老人院的老人大部分以男性为主。“很多男人在年轻的时候都经不起诱惑,没有照顾家庭,所以当他年迈时,孩子们又怎么会愿意照顾他呢?”从事社会工作超过10年,廖国宾看清社会百态,但叫他最不能接受是骗爸爸下车,然后直接踩油离开,把爸爸抛弃。“院内一位老人家,他的儿子把他载到我们的老人院门口,然后叫他下车,说去停车,但等了很久,儿子都没有出现……”这位老人家还一直傻傻觉得儿子会回来接他回家,叫人非常心酸。廖国宾虽然把自己创办的“十方”定位为“安老院”,他坦言,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年龄限制。“我们最年轻的院友才28岁。”他指,难道有需要的人来到门口求助,忍心做到推人于千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