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言之,相比于血统,普遍上文化——尤其宗教因素,对一个人的族裔认同会有更大的影响。是以,某些人可能血统上根本不纯正,乃至完全与某族裔的主流血统毫不相干,但只要其皈依了有关族群的主流宗教,往往就会自认为该族裔的一份子。
最典型的例子即犹太人,经过2000多年的颠沛流离,很多犹太人其实早就混杂著各种血统,甚至连外貌特征也相当多元。唯一能令其人还自居为犹太人的主要就是犹太教。当然,由于世俗化影响,不少较具现代意识的犹太人其实也不怎么认真信教、不太恪守教规,但因宗教并非只涉及信仰,往往也与生活方式,包括语言、习俗、伦理、律法、艺术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还是足够以其为认同纽带或平台。
另外,本国马来人也可算是个例子,因马来人其实血统上也颇多元,至少近几百年来也有一些“外来”群体如印度人、阿拉伯人、华人、占人等融入其中,同时还得加上各原住民群体。由于以伊斯兰教为主流信仰,所以凡皈依者,不论血统成份,皆相对容易通过宗教纽带渐渐聚合为马来族群。到了现代,由于宪法规定马来人必须是穆斯林,所以不仅文化,还添加了政治因素,导致那些较倾向马来社会者更主动皈依伊斯兰教。
无论如何,随著社会变迁,某些族裔认同也不一定与某主流宗教保持紧密关系了。比如某些英美白人所谓的“安格鲁萨克森”族群,因现代化关系,包括世俗化,导致其传统的主流宗教(主要为基督教圣公会)逐渐与各社会制度脱钩,因而其社会个体即便或还自认为本族裔之人,但实际上在宗教信仰上却非常开放、自由和多元,除了无宗教信仰者,某些甚至还信仰相当非传统的宗教,如伊斯兰教、佛教、印度教,以及一些新兴宗教等。
另外,虽也经历现代化,但还不至于像西方社会那么现代的中国,其主流族群即汉族,包括“海外”——即移居别国的华人,其实也早已拥抱宗教多元化。虽说一直到清朝末年,儒教还是每个中国人,尤其汉人必须共同遵从的主流价值和信仰系统,但儒教非西方意义上的宗教,且中国早就有蛮扎实的世俗主义传统,包括提倡信仰上的开放化、多元化,如所谓“三教合一”,因而嵌入到现代讲求个体信仰自由和宗教多元的语境,基本上问题不大。
宗教信仰自由
今天,虽说普世伦理早就肯定个体应当享有宗教信仰自由,乃至视之为基本人权之一,换言之,个人不管选择认同哪个族裔,当不该影响其宗教信仰(包括选择有无宗教信仰)。惟毕竟各国有各国的复杂“国情”,现代化的步伐自然难以一致,只能静观其变,抑或不变,然后寄予祝福呗。
至于各地华人社会,一方面受现代化影响,另一方面则受儒教文明的庇荫,对于信仰一向偏于实际、随和、开放、包容、存异求同,乃至宣扬大同。有些人赞许此乃大智慧,也有些人贬斥为“功利主义”、“和稀泥”,但多少还是为大家减轻,甚至摆脱了许多意识形态上的包袱和纠葛,不可不谓“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