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政坛再陷僵局,热门话题从“慕尤丁还能撑多久”到“谁是替代首相”不等。有者高举原则拒绝盗贼(巫统官司派)、叛徒(变节土团党与公正党议员)与伊斯兰党(保守势力),对慕尤丁摇摇却不坠的政权又忿忿不平,无视单凭希盟国席无法凑足过半多数执政的现实。有者希望这是政治乱局最后一役,以为一战就能定输赢,从此天下太平。
放眼当下,即便推翻慕尤丁,选出新首相,甚至推翻国盟政权,筹组新政府,政局在未来五至十年,恐怕还要持续动荡,或至少在不稳定中起伏颠簸。
可以想像,巫统已遭撕裂,虽为传统老字号但现任最高领袖污点斑斑,新旧势力依然难分难舍,无法一夜间脱胎换骨;土团党领袖形象负面、基层薄弱,惟擅于玩弄权术,化解政敌攻势,却始终无能建立自身威望;伊党执政中央后丑态毕露,死忠支持者能硬撑多久,亦是问号。
“马来人大团结”口号落空,但希盟马来政党未必能坐享渔翁之利。需知,新成立的大马民主联合阵线(MUDA),甚至祖国斗士党(PEJUANG),都有可能攻打希盟胜算高的选区。若反对势力在议席分配上无法达成共识,巫统土团党即使相互厮杀,反巫统、土团党、伊党的势力也未必能够突围。
我们必须做好心理准备,第15届大选以后,马来政治版图很可能还是四分五裂,一党独大现象不复返,但也因为各方势力相近,离离合合的改组与洗牌,还是会一再重演。
更何况,政党以外的右翼势力,也会主导政治、舆论方向。希盟执政的22个月期间,马来人穆斯林非政府组织、个别宗教师/宗教司、网红、舆论领袖等,都扮演了一定的角色,拖缓改革的进度。举签署《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ICERD)争议为例,穆斯林团体如大马穆斯林连线(ISMA)当时成功撮合巫统与伊党,号召了数万人上街抗议;后来的爪夷字争议,宗教司如阿斯里(Dr.Mohd Asri)就疾呼支持者上线联署,查禁董总。
小题:马来右翼主导舆论
延伸来谈,党外势力成功制造“行动党(华人)”这个假想敌,营造“伊斯兰受威胁”的氛围,为“筹组马来人/穆斯林为核心的政府”铺路。经历2018年509变天、2020年2月“喜来登夺权”后,右翼势力无论在希盟或国盟掌政期间,都发挥其影响力,主导舆论趋势、左右政治方向。
因此,与其以吃瓜子心态看慕尤丁能撑到几时,或犬儒地嘲讽谁掌政都一样,不如踏踏实实地,正视问题的症结。我们要问的是:何以广大的马来人/穆斯林社群愿意相信行动党/华人是要夺权的敌人,而不惜默许形象贪腐、领导无能、傲慢与愚蠢的政客以不光彩方式夺权,最终导致马来西亚在抗疫过程中,发生确诊案例飙升、死亡案例激增、自杀案例频传的惨剧?悲剧发生以后,我们能够从中吸取什么教训,好让此国家不会在未来一错再错?
这个社会需要放下对彼此的猜忌与偏见。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多一个马来人/穆斯林不相信华人是敌人,意味著马来右翼势力就少了一个支持者,或至少“马来人/穆斯林大团结”的口号,就不再灵验奏效。
在疫情肆虐期间,各族群的守望相助,其实是一个契机,建立信任基础,让彼此相信,苦难期间能够拉自己一把的,不是位高权重的高官,而是不同肤色的左邻右舍。
我们要贯彻这股精神,用真诚化解敌意,让互助的论述发酵,挫退高涨的种族/宗教气焰。它或许无法立竿见影,但至少它能积少成多,有朝一日,遍地开花。
简言之,慕尤丁的相位,我们越猜,他就越稳;右翼的气势,我们越绝望,它就越高涨;政治的乱局,我们越心急,它就越持久。唯有心平气和,踏踏实实,用心经营,才能根治此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