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能否跳脱出中等收入陷阱,成为名符其实的可持续的高收入国?这提问,应从两方面来回答,一为全球化与区域化的作用;二为大马本身的政治经济体制与特征。

在当代,谈经济已不能从国民经济的范围内来谈,而必须从区域化,尤其是全球化的格局下来谈;此点,即便是大国经济,如中美亦不例外,如美国的量化宽松,其对境外的影响,恐怕比美国国内还大,它不但催化了新兴经济体的泡沫化,甚至可能在北非等国,引发政变,如粮价高涨导致的动乱。

对大马来说,全球化下的产业格局的变化与转移,更是导致大马跌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主因之一,它逼使大马向下,而非向上竞争(race to the bottom)。大体上言,大马经济有以下的特征:

(一)外资依存度偏高。如长年以来,大马的贸易依存度在世界上排名前几名。如在2012年,总贸易额为1.27兆令吉,远高于名义GDP的约9000亿令吉。其中,出口便占了7029亿令吉。从好的方面来说,若懂得善用(如中国),它可加速大马的专业化与规模经济;从坏的方面言,若不懂得善用,将成为红海竞争中的一员。

在1990至2000年间,全球竞争尚未那么激烈时,大马取得7.1%的年均增长率,名列世界第5的高速增长国,而2000至2010年间,则掉至50多名以外。可见,大马已被全球化所边缘化。

(二)产业层次低。可以说,大马是个高不成,低难就,尤在进退失据困境中的中高收入国。之所以如此,我国的许多政策,已不适于讲究实力、实利与效率的全球化时代,如不能放弃为少数特权集团开财路的坐享其成式的寻租经济。劳动力素质低,如约75%的劳动力为非技能性员工(Unskilled Labor),这就限制了产业升级的能力,产业升不了级,薪资自也难相应提升。

在2011年,大马的中学生中(约230万人),依然只有约5万人进入职业与技术学校。姑且不论素质如何,从量的方面看,便已长期出现供应瓶颈(Bottleneck)。这问题已存在10多年,可却旧态依然。

(三)脱工业化。有道是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一个充份现代化的国家,应视国情而定,尽可能在符合比较优势的条件下,实现农、工、商的动态均衡发展。可大马的情况是,本有意成为中高度工业化的国家,也出台了多个产业大蓝图(Industria lMaster Plan),可却希望落空,最后只好放弃高度工业化,转战服务业,可却也无法创造足够的体面的新兴服务业;结果是,回过头来靠农、矿与低层次服务业。从出口结构来看,在2000年,原产品占出口的13.3%,可在2010年却升至22.2%。同期,电子、电器等,则从61.7%下跌至42.4%。

(四)从生产与供应驱动型增长,转向消费与需求型增长。经济增长的动力有三,消费、投资与净出口。在1987至1997年间这段时期,大马主要靠投资与出口来驱动增长。当时,投资率占GDP的约35%,而出口年增长率,也是双位数,可在1998后,投资与出口已失去动力,只好转靠内需。

短期内,内需不失为一个抗低潮的反周期(Anti-Cyclical)手段,可长期却不宜,因为,这会加剧债务负担。大马的问题是,这10多年来问题的性质,基本上是结构性的,而非周期性的,可我们却10多年如一日地,用反周期的刺激内需手段,来企图缓和(而非解决)结构性问题,如腐败、寄生集团、低素质的劳动力、土著30%股权等根本性问题。

缺乏创意的经济体

这也是何以近几年来,国债与家债升势猛烈的主因。随著油气收入递减,这情况会更趋严重。

(五)资源配置错位。自1997-98马币贬值以来,大马出口额常超过进口额,也积累了不少外汇,且由于储蓄率高(占到GDP的约35%),本可善用来进行生产性投资,可由于各种原因,商家已不积极于生产性投资,反而有意出走,或搞快速致富的投机,如股票与房地产。近年来,外加上利率低与外来热钱剧增,投机风气更盛,金融工具,也成了劫贫济富的掠夺手段(如特定地区的高房屋价)。这种资源的错配,也反映了经济结构优化,合理化的失败。

本来低利率是搞生产性投资的良机,可在大马,却激励了非房地产本业的商家,也不甘人后地冒进房地产,可以想像大马难有真正的产业调整与升级。实则,即便是伊斯干达特区,也免不了这个房地产炒风。

除上述因特征外,大马经济也有不少与众不同之处,如公务员调薪次数与幅度高于民间部门;大量廉价外劳压低了民间薪资涨幅;内资与外劳因最低薪资而起纠纷;女性劳动参与率偏低,只有约4-6%,不但远低于发达国,也是东盟各国中最低;人才外流相对严重,更堪担忧的是,人才回流率极低;这就限制了大马的发展潜能,如台湾的不少高科技产业,便是由回流人才主导,如台积电;大马的大企业与大亨中,地位相对巩固,且大亨与大企业,也多靠传统产业,如金融、建筑、种植、通讯等发达致富,不像日台韩一样,常有新贵与产业,新行业挤进排行榜,这也突显出,大马竞争缺乏创新、创意、活力,或许这也是政府政策造成的。

整体上言,我国是个缺乏新动力的经济体,此点可从传统产业、大亨与政联公司的类型中一窥究竟。一个高新科技产业难出头的国家要如何转型为可持续、有真材实料的高收入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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