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民主社会,最“健康”的民主方式,应当是议会民主,辅以充分的媒体、教育、资讯、言论、结社、学术等自由。如果议会形同虚设,仅沦为当权者的橡皮章,加上种种不自由,那等于民主生病了。病态的民主足以滋生为所欲为的强权,包括盗取国家资源来利益自家人者,更甚的是其若面对质疑、异议或挑战,就肆无忌惮地动用恶法和武力来恐吓、镇压、扫荡之。
议会民主若失效,无法代民请愿、表态、诉求、磋商、谈判、监督、评估、问责、规划、决策等,长久下去,必定导致民怨越积越深,一旦政经文教领域出现危机,自然会引爆群体性的社会行动,于是便有了街头民主。易言之,如不是正规民主失效,哪有那么多人得空没事做,干冒各种不便和风险去上街?当然,掌控媒体的当权者总有办法抹黑上街者,包括说什么“示威不是本国文化”,示威者“反政府”、“勾结外力”、“不感恩”之类。
另外,往往也会有一些亲建制派适时应和“反思”民主,借街头“乱象”大谈民主的局限、吊诡,乃至弊病,某些更刻意引申至强人大党之威权或半威权专制的“稳定性”、“高效性”、“有序性”等,似乎老百姓天生就是无法理性参与政治,若开放或下放权力,就会衍生民粹乱象,所以不要对民主怀抱梦想,不妨苟且适应,乃至应感恩当下的“秩序”。如此不认真追溯“乱象”之因,一味转移焦点、借题发挥者,诚属为权势搭桥铺路也!
事实上,民粹不但不是民主的孪生兄弟,而毋宁是民主不健康、不成熟的后遗症。若议会民主表现正常的话,人民对其信任度和崇敬度高,就不会动辄诉诸民粹方式和手段来争取什么或表达什么。就算有政客蓄意操弄民粹势力,正常的议会也当有能力严正审视、监督、检讨、矫正之,而不是如某些国家的残障议会那样,不仅无感无力,甚至还姑息、纵容之。此外,媒体、教育、资讯、言论、学术等的开放和自由,也是能够有效制衡民粹论述的管道。
当然,世上没有绝对有效的议会民主,所以即便民主成熟度较高的社会,还是会看到街头示威、请愿、纠察、集会等,甚至偶尔发生各种失控的激烈行为。惟若一社会的议会大体运作合理、严谨、公正的话,其街头民主至多只是辅助或补充性的,事情终究还是会被期望带到议会解决。不像一些议会失效的国家,部分人民的无助感和幻灭感只会剧化社会紧张和矛盾,包括出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