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我在新加坡搭乘地铁,车厢人多但不算挤,距离我不远处,站了两个女生,交流著各自对男人的看法。
粉红色头发的时尚女大声发表她的见解:大男人主义有很多种,我不可以接受无理取闹的大男人主义,但有主见的大男人主义,我可以接受!
我听了为之侧目,很想了解何谓“有主见的”大男人主义?正心急,她就进一步补充:一个男人,如果你叫他去死他就去死,久了你就会“显”,因为他很、没、有、主、见!
闻之我立即以手掩口,心里却噗哧笑出来。说实在的,我对这么“有主见的”高见,很是敬佩。她是多么地有把握,展现出女性的自信,深以为自己掌控得住“大男人”,能在结构之中游刃有余。
很多人认为现在是女权高涨的时代。男性怨叹生不逢时,女性也误以为表面的平等是实际的成功。的确,相较于不算久远的过去,我们现在拥有母亲们那个年代所想像不到的机会、权利、空间和各种可能性,我们也获得她们不敢奢想的能动性。我们或许走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但我们距离真实的平等还远著。
新年将近,敢问结了婚的女儿们今年在哪里过年?像我这样一个长年在国外就学和就业的女儿,比起跟先生的家人一起过年,我更想跟自己的父母团聚。我“有幸”得到先生的认同和支持,他从不勉强我,反倒是旁人替我担心来著,婆婆妈妈姐姐妹妹齐声问:这样可以吗?他们家不会不高兴吗?然后不忘补一句:你很大女人耶!
最近接到朋友来电,她提到生活的压力和在家带孩子的辛酸。她连生了两个女儿,说想要再“博”一个儿子,却没有勇气。
她听说国外有“包生仔”的技术,她说经济环境又不好,再生女儿的话,真的很malu。我听了多么替她难过。她自己在重男轻女的家庭中长大,如今身为人母,却没能超脱原生家庭的格局,打破传统观念,反而重新复制自己身受的性别歧视,受困在父权思维的结构里。
现在女生学历高,不逊于男生。但是女生疾呼“我要读下去”,并不是毫无条件的。当我还读硕士班时,有志于“读下去”的女同学们分享著如何在硕士阶段先把自己“嫁出去”,免得将来学位到手,好男人都是别人的。但是,多少成功把自己“嫁出去”的女生从此在学位之海销声匿迹了?
其实女性有没有受到平等的对待、有没有得到平等的自我实现的自由,很容易在日常生活中检验的。
许多时候,女性的困境是两性共同营造的。当我们把结构视为常态,当我们没有意识到传统是“被发明”的,当我们对于所抗拒之事,不知道如何分说如何使力,不小心就成了“有主见的”结构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