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快点!这边这条小路。”未曾试过如此紧张的黄脚站在林边,脸色青过青草。此刻很难想像4个月前它是有屋子、有沙发坐、有粮吃,人见人爱的小狗。
因为主人生意失败举家卷逃,黄脚被赶下车,坐在车来车往的大路分界堤上。在附近工地溜跶的斑点和花仔循著隐隐约约的哭嚎声找沮丧的黄脚,带它过马路、讨生活。
“发生什么事?”黄脚气喘如牛。“那班是市议会的人。只要被长棍追到拉上车就命不保,有的是拿枪,所以下次见到货车要特别注意。这片是保护地林,他们通常不会进来。”见黄脚一头雾水,斑点坐下来解惑。
“我们四处走动没有追咬路人,但是有些同伴会,让路人觉得受威胁;我们的声音让人感到烦躁;躺在路上休息阻碍了交通;急了随地拉撒、饿了挖路边桶里、地上袋子里他们吃剩的东西,弄脏了他们的生活环境。即使我们没有偷吃、没有抢东西、帮他们解决厨余,他们依然不能够接受四处走动的我们。因为,他们为了营造一个美好、安宁的社会制定了一部法规——三个月大后,我们必须时时刻刻戴著身份证、年年更新,最好要结扎,不容许在屋子以外的范围活动。要出门一定要有人带,用绳子牵著、罩著嘴巴。这就是为什么那班人要捉我们,或者又有人投诉。”
斑点顿了顿,目光如水。
“山下转弯处的大路本来是菜园村,露宿之前我就住在那里。白天主人在田地忙,我和几个同伴在田边休息、帮忙赶鸟捉蛇;夜里看门守田赶山猪。记得有一次,三四个贼闯进来被我们围住,惊醒了主人把他们赶跑了。警察早上才来。那时候,天气热可以在地上挖洞窝著,饿了有主人煮的饭或剩菜剩饭。几年前,政府征地建路衔接邻镇,菜园村就在正中间。屋主一开始就反抗,最后还是搬到政府赔偿的廉价组屋去。”
“你没有跟著去?”
“有,但是规定写住高楼不可以有动物,我们就回到菜园村直到大路建好通车。”
听到这里,住过有沙发有狗粮的屋子的黄脚万分感慨,“房屋不是我们的,马路不是我们的,草地不是我们的,剩食不是我们的,生育权利不是我们的,我们还有什么?以前我非常渴望出去走走看看不过主人不给,于是常常趴在大门边。我十分羡慕同胞可以在外面走动、生活……不可以吠陌生人、不可以抓捕敌人、不可以翻找东西吃,那我们是什么?”
“野狗,他们是这样叫我们的。不过,他们没有见过真正的野狗。天色暗了,他们应该收了队。走,我们去找花仔。”
黄脚和斑点缓步下山。太阳升了又下,它们始终没有碰到花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