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成长的过程中,他看见许多不公不义。在这个满是童工的国家里,他最大期望的便是:给孩子“当孩子的自由”。

来自印度的凯拉许沙提雅提(Kailash Satyarthi)投入拯救孩童行动已经35年。他从工厂、妓院之中,救出将近8万5000名受压迫的孩童,也因此获颁2014年诺贝尔和平奖。在颁奖典礼上,他自述梦想是:“打造一个没有童工的世界,让‘童工’成为历史名词。”

在印度新德里市郊的一间工厂外,沙提雅提坐在一辆小卡车里,静静地等待工厂门口的武装守卫换班。在夜色掩护下,沙提雅提一溜烟钻进厂区内一间矮小铁皮屋,十几个刚要就寝的小孩,愣愣地看著他。“跟我走。”沙提雅提低声命令著,一手抱起一个9岁小女孩直奔自己的小卡车。不到20分钟,他已带著十几个小孩上车,快速逃离工厂。

枪声在背后响起,孩子们一语不发,面无表情地望向车窗外。沙提雅提指著一袋香蕉对孩子们说,“肚子饿的话,可以先吃香蕉。”面对食物,孩子们开始热烈讨论起来,“这是一种马铃薯吗?”

“不,我猜是一种胡萝卜。”沙提雅提听到孩子们终于开口讲话,心情稍稍平复,开口说:“那不是马铃薯,也不是胡萝卜,那叫作香蕉,甜甜的很好吃。”

小女孩拿起一根香蕉端详半天,问沙提雅提:“什么是甜?”沙提雅提一边流著眼泪,一边回答她:“那是自由的味道。”

沙提雅分享的这段故事,有如电影般的情节,在他的人生中上演无数次。然而,对这名女孩来说,却是她重生的第一天。10年之后,小女孩顺利完成梦想,进入当地大学就读。

2014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印度儿权斗士凯拉许沙提雅提在过去的35年,从工厂、妓院之中,救出将近8万5000名受压迫的孩童。
2014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印度儿权斗士凯拉许沙提雅提在过去的35年,从工厂、妓院之中,救出将近8万5000名受压迫的孩童。

用一辈子做一件事:让“童工”走进历史

1954年出生的沙提雅提在60岁那年,与巴基斯坦少女马拉拉尤沙夫赛(Malalah Yusafzay),因为改善全球儿童的境遇,共享诺贝尔和平奖荣耀。他投身儿童救援工作的初始念头,源于54年前的经历。

沙提雅提就读小学的第一天,看见校门口与自己同年纪的擦鞋童必须工作,无法上学,相当纳闷。他询问老师、父母、长辈,甚至擦鞋童的父亲,却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往后20年,擦鞋童的身影一直在他脑海浮现,让他决定开始深入研究童工、童奴制度。

26岁那年,沙提雅提放弃人人称羡的教职,加入“卖身契劳工解放阵线”,于1980年创办“挽救童年行动(Bachpan Bachao Andolan,简称BBA)”组织。从此,他与妻子苏梅达(Sumedha Kailash)一起踏上为儿童权利奋斗的道路。

“我的妻子以为嫁了个收入稳定的丈夫,没想到却要跟我一起铺报纸、睡地板。”沙提雅提说,妻子与家人们的支持,是他能全心投入的重要动力。苏梅达是BBA获救童工童奴长期庇护职训教育中心的负责人,儿子里布则成为印度人权律师,一家人朝著共同目标努力。

除了亲赴第一线救援孩童,沙提雅提也发动多项大规模活动,让各国政府及消费者开始重视童工问题,包括著名的RugMark(地毯标志),让消费者能清楚辨识出未使用童工的良心地毯;1998年的“全球反童工大游行”,更成功吸引103国、720万民众参加,是世界最大规模的拯救童工运动。

非暴力行动拯救儿童

2009年,沙提雅提催生印度实行“儿童接受免费义务教育权益法案”,让儿童有机会翻转命运,脱贫脱困。在沙提雅提与伙伴们的努力下,印度童工人数从2000年初的1200万,下降到2011年的430万。

诺贝尔基金会认为,沙提雅提继承了甘地(MahatmaGandhi)不合作运动的精神,35年来始终以非暴力方式达成许多伟大目标,相当可贵。在沙提雅提与马拉拉等人的努力下,自2000年来,全球童工已经减少了7800万名,距离消灭童工的目标越来越近。不过,沙提雅提并不以此满足,在获奖之后,每当媒体询及他的下一步是什么,他的答案只有一个:“救出更多的小孩。”

消灭童工 无法独力达成

沙提雅提获奖后,时常面对大量媒体采访,让他没有时间好好陪伴孩子。他所谓的“孩子”,就是拯救回来的儿童与青年志工。他打趣说,得了和平奖之后,太太常说要保持和平,所以不可以跟太太吵架。说话也要格外注意,“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新闻,或是变成别人书里的引言。”

获奖后,虽然肩上的责任更大,也能够号召更多人加入拯救孩童的行列,毕竟童工童奴制度,依然存在。“就在我说话的现在,世界上仍然有550万儿童没有自由;8500万童奴、童妓、童兵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下;1亿5000万儿童无法念完小学。”沙提雅提说,这些孩子不会哭、不会笑、不懂得人际沟通,大部分无法活到16岁。

为了彻底消灭童工制度,沙提雅提造访美国、英国等数十个国家的国会,筹办“全球国会论坛”,凝聚各国力量,一起消灭童工现象。“这件事情不是一个人、一个组织或一个国家可以完成的,必定可以让童工成为历史名词。”他表示,若各国领袖都能来印度当志工,也许连战争都能成为历史。

和平奖的光环与荣耀让沙提雅提受众人敬仰,但他更加谦卑,他不断表示:“这个奖并不属于我,而是属于每一个参加过我们的活动、帮助过我们的孩子、以及所有想要让世界变得更好的人。”

世界上仍然有550万儿童没有自由;8500万童奴、童妓、童兵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下;1亿5000万儿童无法念完小学。
世界上仍然有550万儿童没有自由;8500万童奴、童妓、童兵生活在恶劣的环境下;1亿5000万儿童无法念完小学。

6E公式 引导孩子当自己的领袖

“只要全世界一个星期没有战争,所有孩子就能上学,生活受到照顾”。沙提雅提曾在演讲上说过这一番话。全球现今仍有500万名儿童没有自由;有数千万名儿童成为童工、雏妓,甚至是童兵;还有很多孩子没有安全的饮用水、足够的粮食,甚至未曾上过学。沙提雅提悲愤地表示,人类有能力上太空、发现上帝粒子,却没有能力保护孩子,让他们生活在没有教育与危险的环境之中。他不相信现今世界没有足够能力可以改变这一切。

为了改善儿童及年轻人的生活,他提出让世界变得更好的“6E公式”。E代表“Emergency”(紧急),都是迫切需要得到大众关注的事情,包括:
■教育(Educational Emergency);
■足够的就业机会(Employment Emergency);
■创业精神(Economical Emergency);
■效率(Enforcement Emergency);
■公平机会与资源(Environmental Emergency);
■道德(Ethical Emergency)。

6E的主要目的是让全民接受教育。他举例,很多国家会以财力不足为由缩减儿童教育,“其实我们没有那么穷”,只要花费欧洲女性买化妆品1/6的钱,或美国人1/5的香烟钱,就能让很多儿童受教育。他强调,若我们尊重孩子的权益,就应该调整这些事的优先顺序。其次是足够的就业机会,避免年轻人在就业环境恶劣、收入减少的情况下选择暴力;第三是良好的创业精神;第四是效率,而这一点来自教育、就业及创业精神的良好品质。

沙提雅提指出,第五个E是打造公平的社会环境,让年轻人了解自己的发展机会和资源不会遭到剥夺;最重要的是道德,现今社会中,道德意识不足是最大的问题,而这一点必须在政治、文化、社会各层面都能落实。

沙提雅提认为,现今世界最可耻的问题,就是奴役制度依旧存在,而儿童正是最惨的受害者。他分享了一个被救出的童工与前美国总统克林顿对话,促成美国提高终止童工及儿童教育预算的故事,强调若能让受害者发挥领导力,领导自己的同伴,就能发挥极大作用。当他们拯救并协助童工之后,不可能永远领导他们,“必须让孩子们成为自己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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