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在朋友的邀请下,参与了槟城博物馆“航海时期麦加朝圣者遗产”特展的开幕分享会。到圣地麦加朝圣是信仰伊斯兰教的第五基本原则,既每个身体健康、经济良好的穆斯林一生必须经历一次的大事。英殖民时期,经济起飞的乔治市曾取代国内政治动荡的亚齐,成为麦加朝圣者的中途站与商业中心,提供船务、住宿、美食、观光等服务。
受邀分享的嘉宾们回忆,当时从槟城瑞天咸码头(Swetthenham Pier)到打石街清真寺(Acheen Street Mosque)处处都是人满为患的盛况。这样的鼎盛时期一直到我国政府成立了朝圣基金局(1997年改名为Tabung Haji)以辅助人民前往麦加朝圣,加上航空运输变得普及,才取代了原有的服务。
这段历史与记忆在槟城马来研究中占具极大的份量,并受到国内外学者的关注。在槟城,有关历史的演讲与记忆分享也不是头一遭,而这场演讲吸引了许多马来学生出席。分享嘉宾们细说当年的景象,既细致又精彩。只可惜的是,对方说得越兴奋,我越无法掌握一些在地方语言与宗教词汇。错过了一个字,连带错过了一整个笑点,后面谈的内容就衔接不上了。
鼓励翻译跨越籓篱
我发现身旁的一名华裔出席者也有同样的困扰,并企图向前座的马来学生求助。好在身边的马来阿姨感受到我们的无助,主动讲解起来,连演讲结束后表演的伊斯兰歌曲也一并翻译。
活动结束后离开,跟阿姨好好地道了谢。阿姨笑著说:不晓得槟城博物馆以后会不会也呈现你们的故事,到时候就轮到你们翻译给我听。
阿姨的话深深触动了我。我对博物馆会否呈现我们的故事,实在没有信心,当然也不确定我有没有机会为不同文化背景的群体讲解与翻译我所熟悉的文化生活。我以为,公立博物馆可以更积极地推广历史与文化遗产方面的认识,不管谈到哪个族群的遗产都应该把它当作“大家”、不分你我的遗产来看待。毕竟见证乔治市繁华的不只有马来人,现在应该一起保护乔治市世界遗产的,也不只有马来人。
我想,如果博物馆管理层对文化遗产有更宏观的认识,便会乐意地去扮演加强与周遭居民沟通的角色。即使其展览内容是呈现麦加朝圣者的穆斯林文化,也可以鼓励其他文化群体一起来理解与参与,同时推动大家一起来保存槟城的文化遗产。
过去我参与乔治市世遗区内好些跟文化遗产相关的活动,了解到要顾及不同群体的沟通并不容易。《乔治市世遗区:2009年至2013年人口与土地用途转变》的调查报告显示,福建话与华语占了过半的主要语言使用率,马来话只有10多巴仙,而英文约有5巴仙。可是,英文或马来文显然是可让更多人听懂的语言。如果想要鼓励不同文化群体的参与,那么当局便需要准备不同语言的书面翻译或现场口译。
关怀理解共创未来
许多槟城的展览或庆典活动的主办单位已意识到这个情况。例如,每年固定在七月举办的乔治市入遗庆典会提供多语说明的文宣、展览、讲座及导览,包括超越语言的呈现方式如音乐、影像与艺术等等,为的是引起不同群体对文化遗产的关注。毕竟不管国家的语言与教育政策如何界定,推广多元文化遗产的保存,必须视对像群的情况而定,而往往不可能只受限于一种语言。
然而,马六甲海峡的历史城镇成为世界遗产10年来,国家遗产局的网页上还没有一份完整的国家遗产名录,不像联合国世界遗产中心的网页,不但有世界遗产的完整列表,还附上各项遗产的简介,并说明它登录有关遗产的标准与目的。由于族群与文化政策长期带来的焦虑,使得大家只关心自己的认同能否被彰显,更甚于全面看待集体记忆的价值。国家遗产局似乎更有责任去提倡一个涵盖不同群体、解构彼此文化的国家遗产名录。
独立60余年如果还是同居陌生人,那我们真的有必要重新思考同居的意义。我们总不能一直同床异梦,然后用一时友善的美好来安慰自己,更不可能要极端地去消灭多元。我想,有魄力的领袖会愿意站在超越族群的更高角度上,去看待文化遗产的课题,同时提供公共单位足够的资源去实现之,包括设身处地去理解不同语言与文化的群体,集结各种想像,用更宏观、多语、活泼的方式去述说地方的故事。
文化遗产保存的初衷应该是为了鼓励彼此的沟通,建立更巩固的信任。信任也是国家繁荣之基础之一,有了信任才能进行更有质量的讨论,让社会有更好的规划与建设。这听起来有点理想,但却是选后的政府能够一步一脚印、扎扎实实去创造的现实,从文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