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期间,公益团体成了最直接的受灾对象,实体募款活动无法举办,同时因为经济紧缩,连带影响企业捐款的能力与意愿,小额捐款人也因为预期景气不佳,减少不必要开支。疫情严重危及公众团体的生存,也给予一记当头棒喝,意识到自给自足的重要性。
咖啡厅生意不好,可以结束营业,但公益团体款项下降,弱势群体怎么办?社会企业近年来在全球蔚为风潮,被视为是一种可扩张与永续经营的商业模式,提升了社会公益组织的财务自主性。Mangosteen和Fugeelah是本地其中两家社会企业,强调透过商业模式形式,实现长期的自给自足,而非长期依靠政府或大众捐款、补贴才能维持;前者透过售卖护肤产品,后者则是手作饰品、衣服包包等等。
Fugeelah为难民学生提供职场
Fugeelah是由2007年大马世界小姐兼2011年大马环球小姐德博拉(Deborah Henry)创办,她同时也是“Fugee难民学校”创办人。“Fugee学校共教育了500名居住在我国的难民小孩,年龄介于4岁至20岁,大部分来自索马里、叙利亚、伊拉克、利比亚、也门和巴基斯坦等等。” 她续说,难民学校成立于2009年,每月在聘请老师、学校设备以及资源等方面的基本花费约莫2万令吉。“对难民组织来说,筹获捐款是最大的挑战。”因为无论是政府、非营利机构或是个人团体,他们会倾向于把钱捐给同一肤色或同一个国家的人。“我印象很深刻,曾经有慈善机构说过:‘我们不会把钱捐给难民!’”虽然事过境迁,但每次重提这件事时,她还是气愤难消,“人人平等,为什么要歧视难民?”
筹款不求人,她在2017年创办Fugeelah配饰品牌,售卖由难民学校学生设计和制作的配饰包括丝巾和手提包。“筹获款项之馀,又可为学生们提供职场、手艺训练,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至于她为何会以为难民提供优质教育为目标,她坦言:“个人原因。”根据联合国难明署报告显示,我国有将近18万名难民,其中18岁以下的小孩占了大约4万6730名。“2008年,我以大马世界小姐身份为联合国难民署拍摄了一部纪录片。”当时造访了一户索马里的难民家庭,这户家庭拥有4名孩子,无法以英文沟通,生活条件也非常糟糕。“我一直坚信教育能改变命运,当时她就开始为这家人恶补数学和英文。”随后,越来越多的难民希望她也能够帮他们的孩子补习,进而让她有了创办难民学校的想法。“很多难民的故事其实很感动,他们因为国家打仗,生命受到威胁,才会逃难来到马来西亚,但这里有很多人不接纳他们,导致他们无法接受教育,也无法得到工作机会。”
她坦言,自己曾收过很多负面评语,指她不帮大马人,却去帮难民。“本地有非营利组织是专帮动物,那为什么大家不会去骂他们‘为什么有人不要帮,却是帮动物呢?’”她直斥,大家根本是在无理取闹。“也有人曾经告诉我,应该先帮马来西亚人,才去帮难民。”但她反问,几时才算帮完马来西亚人呢?
“卖惨”绝非长远之计
全世界的慈善机构都会习惯以“可怜、悲惨”包装,利用人们的善良和同情心而获得善款,但德博拉认为,这绝对非长远之计,因为随著越来越多人展示“可怜相”,大众会开始变得麻木,甚至还会开始变得冷漠。“我不希望以可怜来博取别人的捐款。”她说,“卖惨”虽然可以获取捐款,却不能解决问题,而透过社会企业的经营模式,却能够提供可持续性的解决方案,包括为难民提供工作机会、学习手艺以及把利润贡献给难民学校,自给自足。
社会企业的源起可追溯至1970年代中期、微型信贷(microfinance)模式的创立。当时孟加拉是个贫穷至极、每天皆有许多人因饥饿而死亡的国家。刚从美国放弃大学教授一职、回到祖国工作的穆罕默德(Muhammad Yunus),在拜访某一个饱受饥荒所苦的乡村时,发现有42名妇女因为没有钱偿还高利贷借款,生活即将断炊。这42名妇女无法偿还的总金额,并不是一笔天文数目,而是美金27元。他立刻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钱,赠与给这些妇女,让她们不但还清借款,而且还可以制作一些小东西贩卖、创造微型企业。尤努斯发现,小额贷款对贫穷的人帮助很大,不仅提高他们的生存与创业能力,也能降低他们向高利贷借款的负担。
他在1976年于孟加拉成立了提供穷人小额贷款的格拉明银行(Grameen Bank),至今已提供超过美金五十亿元的贷款给孟加拉当地人们,微型信贷的创新模式自此在全世界造成极大的影响力,成为社会企 业此概念的先驱,尤努斯更于2006年得到诺贝尔和平奖的的肯定。社会企业发展至今,关注范围已经从原本的微型信贷,扩展到更多的社会议题,例如教育机会、儿童健康、住家、水资源、气候变迁等。现在,全世界各地有很多社会创业家,以创新的商业模式在改善社会。
Fugeelah创立至今将近4年的时间,但德博拉坦言,至今的收入、利润仍无法全数支撑难民学校的运营。“接下来我会积极参与活动以提高品牌的知名度,包括参加2020年迪拜世博会以及透过和品牌合作。”此前,Fugeelah曾先后和本地著名设计师Khoon Hooi和日本服饰品牌Uniqlo推出联名系列。
Mangosteen打造可持续慈善项目
个人护肤品牌Mangosteen是由拿汀周怀琳创办的社会企业,旨在为依靠捐赠或募款的义工组织实现可持续经营,并承诺把100%利润捐给东南亚促进妇女和儿童赋权组织。周怀琳同时也是杨忠礼基金会(YTL Foundation)的项目总监,但她强调,Mangosteen和杨忠礼基金会没有直接关系,是独立运作的社会企业。“这些年我都有积极参与慈善活动,但无论是出席或是募款活动都非常累人。”她说,与其经常性募款,何不打造一个可持续性的项目。“我们了解到,驱动慈善机构前进最大的挑战就是缺乏基金。”
之所以会把品牌命名为“Mangosteen”(山竹),除了因为周怀琳本人爱吃山竹,更因为山竹外壳坚硬、丑陋,但剥开里头是晶莹剔透的果实。“我想带出Mangosteen护肤品能恢复肌肤的自然光彩。”她说,自己很爱香气佳的护肤产品,“但每次说起护肤品牌,我们都会下意识介绍国外的品牌。”她指出,我国有许多得天独厚的材料非常适合用来制作个人护肤品,包括香茅、柚子、本地香料等等。“Mangosteen除了是家社会企业,更希望能推广本地香料、材料,让大家知道,本地也有好产品。”
Mangosteen创办于2013年,起初是主打商业——商业(B2B)市场,包括批发给酒店、餐馆等等,直到近期才开始转向消费者市场。“酒店、餐馆是疫情下最大的受害者,所以必须寻找出路。”Mangosteen的产品目前可以透过线上购买,旗下产品涵盖洗手液、护手霜、香薰蜡烛,接下来更计画推出婴儿系列。
改善妇女地位 让孩子拥有更好的未来
“我们一直坚信性别平等不仅是一项基本人权,也是世界和平、繁荣和可持续发展的必须基础。”周怀琳说道。至于为什么性别平等和发展密切相关?其中包括当女性获得与男性同等的教育、经济机会及生产投入品的障碍,可以提高生产率;改善妇女的地位有利于其他发展目标的实现,包括可以使子女有更好的未来。虽然品牌强调100%的利润捐给东南亚促进妇女和儿童赋权组织,但周怀琳坦言,扣除了开销,目前品牌仍没有足够的利润可捐。“不过即便利润未达标,但我们仍捐出1万5000令吉给妇女援助组织(WAO)。”
周怀琳来自律师背景,自年轻就开始从事慈善活动,目前是马来西亚临终关怀协会(Hospis Malaysia)的荣誉主席。她分享遇过的一个个案:一名女性癌患在生命即将走向终点时,表示希望可以回家。“当时协会在最短时间内为她安排救护车、氧气筒等等。”隔天一早,患者与世长辞了,但走得很安详。“很多事情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但对有需要的人来说,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