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yaJUGAanakMalaysia(我也是大马子民),是非政府组织“家庭前缘”(Family Frontiers)在推动大马国籍传承权的平权运动中,于社交媒体帖文使用的主题标签。标签中大写的“也”,突显出平等待遇的缺失。

全球仅有25个国家的女性,无法和男性公民一样享有同等的国籍传承权,而马来西亚是其中之一。根据大马《联邦宪法》第14(1)(b)条文,男性公民与外籍配偶在海外出生的的小孩,将自动获得成为大马公民的权利。相反地,女性公民若遇到相同处境,则必须另外做出申请,但过程往往需耗时数年,且不保证成功。

疫情之下,受影响的跨国家庭大幅增加,很多妈妈无法回国生子、许多家庭被迫分离,家长也难以为外籍小孩更新签证。于是,“家庭前缘”在去年12月将案件带上法庭,挑战这项带有性别歧视的条文。

高庭在9月9日做出标杆裁定,上述条文需与禁止性别歧视的《联邦宪法》第8(2)条文同读,让女性公民享有和男性公民同等的国籍传承权。

听闻这项喜讯,“家庭前缘”主席苏丽肯佩(Suri Kempe)透露,受影响的母亲和其家人无不喜出望外。“很多人都开心得流泪,有一个女孩兴奋地说,现在她可以告诉弟弟,他也是马来西亚人了。”

然而,随即在13日,政府决定上诉挑战这项裁决,剥夺他们脸上短暂出现过的笑容。

“家庭前缘”主席苏丽肯佩(Suri Kempe;左5)与组织成员手持标语,在吉隆坡高庭外要求平等的国籍传承权。
“家庭前缘”主席苏丽肯佩(Suri Kempe;左5)与组织成员手持标语,在吉隆坡高庭外要求平等的国籍传承权。

不平等条文之下,孩子沦入无国籍状态

苏丽指出,这项不平等条文,让陷于这般处境的母亲,更容易遭遇家暴,为了孩子著想,她们选择在有害的婚姻关系中隐忍。许多孩子也因此沦入无国籍的状态,或被迫申请外国国籍,从而无法享有完善的医疗和教育福利,影响生活素质。

“他们需等到所有大马籍小孩被学校接收后,才能报名登记。因为这些延迟,他们将错失长达两年的中小学教育。医疗费用也会高出2至120倍,这对患有慢性病或拥有特殊需求的小孩来说,尤其危急。”

她续说:“在我们的组织中,有一位母亲的两名小孩皆患有自闭症,却因为高昂的治疗费用,被迫在两名孩子中做出选择,只让其中一人接受治疗。另一母亲带著两个女儿,从丈夫的虐待中逃回国,印尼籍的大女儿却因为无法更新学生签证,被告知必须离境大马,但她应该要去哪里?”

苏丽本身的家庭也深受影响,母亲嫁给了她的德籍父亲,导致她和妹妹在18岁时才获得大马公民权。如今,姐妹俩也各自拥有一段跨国婚姻,她们的小孩也因为这项条文,迄今未获得大马国籍。

“家庭前缘”创办人碧娜拉曼南(Bina Ramanand)不懈投入公民权相关运动超过20年,她透过“外籍配偶支援组织”(Foreign Spouses Support Group)推动大马公民权平权运动,作为全球国籍平权运动的一部分。苏丽和妹妹受邀参与活动,慢慢地成立了“家庭前缘”。

不平等的国籍传承权条文,也影响了苏丽(右)一家三代。
不平等的国籍传承权条文,也影响了苏丽(右)一家三代。

学生时代开始投入社运争取性平

在这之前,苏丽从学生时代开始,就已投入争取性别平权的社会运动,曾与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和大马妇女部合作,也在回教姐妹组织(Sisters in Islam)、性别平等组织(Musawah)和性少数群体经营的网站Queerlapis中,担任领袖角色。

参与社运逾10年,询及最初的契机,苏丽表示,她会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人生中发生了某个重大事件,而是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数件小事所累积起来的——孩童时期,曾被告知女人应该待在厨房;青少年时期,不断在商场被一群男人骚扰或跟踪;大学时期,曾被劝告外交官不是一个适合女人的工作选项,除非丈夫愿意“像个妻子一样”跟在身边。

“这些事情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对女性而言不是一个平等的竞争场域,而是有很多系统性和制度化的父权障碍,阻止女性充分地实现自身潜能,平等地生活。我们常被告知,如今女性处境已被大幅改善,在职场上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但这个论述与许多数据和现实生活是不相符的,公民权就是其中一个例子。”

苏丽投入争取性别平等的社会运动超过10年,希望可以带来改变,让女人和女孩享有她们的权利,有尊严地生活。
苏丽投入争取性别平等的社会运动超过10年,希望可以带来改变,让女人和女孩享有她们的权利,有尊严地生活。

她认为,这些随著性别与生俱来的不平等,必须摊开在大家眼前,才能够一一被挑战、被解决。这驱使她投入相关领域工作,希望可以促成改变,让女人和女孩可以享有她们的权利,有尊严地生活。

争取平等国籍传承权的路上,最大的阻碍是什么?苏丽回答,终究是政治意愿——我们的政治领袖是否愿意采取必要的步骤,纠正错误,让女性公民享有和男性公民同等的权利。

“政府不断重复的那套官方说辞,在现今社会已经站不住脚,我们至今不曾听到一个不是基于父权思维的解释。虽然政府在这期间表示有意修宪,但却没有宣布合理的时间线,妈妈们难以对此感到安心。”

积极推动改革,不做沉默的旁观者

随著社会进步,越来越多女性接受高等教育,到海外工作、组织家庭,若这项不平等条文一直存在,将会持续为更多妈妈和家庭带来折磨,也会影响国家经济。“这些女性公民,包括她们的配偶和孩子,都有机会代表马来西亚做出贡献,解决人才外流的问题,如今却被自己的政府所迫,将自身才能带到其他地方发展。”

带有性别歧视的国籍传承权条文,影响的是占据总人口一半的女性,而不管你有没有深受其害,苏丽认为,身为大马公民,我们都应该站在一起对抗不公义的法律。“我相信马来西亚人都想要生活在公平、正义和民主的社会里,所以我们必须为此发声。身为公民,我们可以选择成为积极推动改革者,也可以成为沉默的旁观者,而我会永远选择前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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