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10多年前,本地中文音乐界兴起了“本地创作”热潮,本地的青年音乐创作人纷纷以“本土元素”例如马来童谣、食物、地名、方言……一切可以搬出来代言“本土”的符号放进音乐创作,通过“阳光和沙滩”、“椰树和海洋”、“三大族群”、“稻田与橡胶”和“本地人”的“身份”,建构起一个非常景观化的“本地创作”王朝。
这样的一个热潮抓住了本国华裔长久以来急需以各种方式寻求民族身份认同的心理,随著媒体的报导及推波助澜,加上极其符合当时权力机构所提出的马来西亚国族论述,因此很快就成为当时的一种主流价值观,有者甚或以为,只要音乐中拥有这些元素就能创造出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特色”音乐,向外国人宣传马来西亚“能”的最佳武器。
然而不久后即兴起了另外一股“毁灭本地创作”的声音,他们认为,一昧的为“本地创作”而创作,根本无法真正反映大马的社会国情,音乐创作除了应该多元化发展,更应该直切现实、政治冲突和人性,刺激思考,而非沦落成为刻版印象式的“大马风情群览”——想当然尔,如此刺耳而不屑的一把声音,在“本地创作”正“夯”的那时候,自然得到连珠带炮似的炮轰,还发生有关阵营的评论文章被删除、专栏被打压等等事件,差点没把他们打成“大逆不道”的一群。
上述事件有许多可以讨论的面向,而本国群众,尤其是华裔对自身在这片土地上的自我身份认同问题,即是其中一个焦点。
这片土地上的华裔群体对身份认同的焦虑,有很大的因素来自对自身历史文化了解不足,同时又因为这份不了解而紧紧抓住仅有的认知,造成思维狭隘,失却了人文素养中珍贵的宽容。
诸如“本地创作”论争的事件,最近也在乔治市艺术节中再次重现——一位立陶宛籍画家尔纳斯,依据乔治市市井人物生活片影(多为小孩和老人)在古迹区所创作的“乔治市镜像”多幅壁画,大受国内外游客的欢迎之余,同时也因其“外国画家”身份而被一小撮本地居民抨击其画风失却“本土色彩”。
一个来自国外的画家,以作品表达他对这片土地人文风情的关怀,甚至其作品因融入生活,激发了无数原本对艺术稍微冷感市民的创意和讨论,难道我们要因为其“身份”而排斥他,甚至说出诸如“其画作的人物耳眼鼻口都不像本地人、因此作品失却本地色彩”这样的话?
乔治市本来就是个历史悠久的移民社会,其精彩之处就在于各种文化在各时代的不断流动汇集以及其并发的火花,盲目“排外”除了只能是“岛民主义”淋漓尽致的表现,更在在显示出我们对自身文化认知出现盲点甚至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