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人口2.8亿是全球第4大人口大国,也是全球最多穆斯林的国家,尽管穆斯林占了人口的87%,可自独立以来,便在宗教上走和中道路线。这个传统迄今依然得以维持。
反观大马穆斯林占人口的约61%,其中马来族占约56%,其他为非马来穆斯林,可伊斯兰却是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而且要建立伊斯兰国的势力依然颇为强劲。
从族群结构角度看,印尼有47%是爪哇族,约14%是巽他族,7%是马都拉族,米南加保族与马来族加起来约占6%。在大马人口占56%的马来族是政治上的主导力量,而印尼爪哇族则是主导力量。在印尼,一贯以来,总统皆是爪哇族, 爪哇也是全国政治经济与行政中心。
为何印尼穆斯林占了87%,但是伊斯兰政治上的影响力却不如大马?
在印尼,1999年的第一民主化转型时期的大选中,伊基政党的得票虽然高达1/3,可之后则逐渐退潮到约1/5的得票率,而大马伊党的影响力则没有消退。这确是个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
或许这与两国的族群结构有关。在大马,华族、印裔与非穆斯林占了人口的约40%;其中,马来族对华族持有相当程度的防范心理,深恐拥有相当经济实力的华族可经由经济实力再进一步取得政治权力。从马来族的角度看,华族可以有钱,但却不能有钱又有权。华族若有钱又有权的话,马来族便无立足之地。马哈迪便是这一思想的典型人物。
在印尼,华人一般也被印尼人视为有钱阶层,当然事实并不尽然,印尼华人虽然人口高达800万,可在2.8亿人口中占比不高,不足以在政治上让一般的印尼人感到担心;其次是印尼宗教传统与大马不尽相同。
印尼有深浓的印度化,特别是兴都教传统。这使得印尼人特别是爪哇人一贯以来对宗教持有较宽大的态度。爪哇的穆斯林中有很大比例是挂名穆斯林(Abangan),而且政府没有强制穆斯林得履行教规。此外,印尼也没有大马那么庞大的伊斯兰机构,如伊斯兰发展局。进而言之,印尼的建国五基(Pancasila)意识形态也比大马的国家原则更深入民心。主要政党基本上也公开接受建国五基为国家的官方意识形态。
大马虽然也有国家原则,可政府政策明显偏重伊斯兰,也大力发展伊斯兰。这就使得伊斯兰成了政治上的重要因素,也直接巩固了伊党的影响力。
从选举制度与政党政治角度看,印尼走的是比列代表制,也就是得到多少票便有相应的代表权,可大马走的是头马赢家通吃的相对多数制。从地理分布上看,西马的北部是马来穆斯林的集中聚居区,不论是走哪一种选举制度,马来穆斯林政党皆能取得可观的选票。
可印尼的情况则不同。在印尼政党必须在全国大选中取得至少3.5%的选票,才能进入国会,分享中央资源,进不了国会便会在国家层次上被边缘化。伸言之,表面上看比例代表制较公平,可若是在全国范围内得不到3.5%的选票,就只好安于地方层次,而无法进入国家层次。这就产生了一悖论,也就是全国性大党垄断国家资源,小党只好自求多福。
同样耐人深思的是,印尼人及印尼的政治人物似乎党性不强;以至在总统选举方面,有选人不选党的现象,这与大马形成强烈对比。大马人因为族群与宗教的考虑有很强的选党不选人的投票倾向,可印尼则否。这反而使总统候选人重视形象多过政策号召力。
比方说,从2004年开始,印尼实行总统直选制,之前是议会选出的。在2004年新兴政党民主党(PD)的总统候选人苏西洛当选总统,可其政党只赢得7.5%的票和在500多个国会议席中只占50多席。这使得大联合政府变得必要。
从2004年起,大联合政府便成了常态,其后果便是没有任大党可垄断重要官职,以佐科为例,他在2014年当选总统,可他的内阁成员均是多党派的大党成员,以致佐科所属的斗争民主党只分到1/9的内阁官职,从而引起斗争民主党人的不满。
2024年印尼五级政府大选,佐科支持大印尼运动党的普拉博沃为总统候选人,也突显出印尼人党性不像大马人那么强。印尼总统候选人如人权记录不佳的普拉博沃,可靠个人形象与佐科的扶持而在首轮总统选举中当选。在大马,单靠个人形象是无法中选的,再好的候选人如果入错党,就只好出局。
对大马而言,印尼政治的一个重要特色是,全国性的主要政党皆走广包型政党路线,而不是单一族群或单一宗教的政党。如斗争民主党、专业集团、民主党,甚至是伊基政党如民族复兴党(PKB);福利公正党(PKS);国民使命党(PAN)等,虽是伊基政党却是走温和中道路线。
反观,激进伊斯兰党星月党(PBB)一贯以来只能取得约2%的票,远低于福利公正党的约8%。其结果便是,大马政治有两极化趋势,特别是马来穆斯林对非马来族的两极化,可印尼则是相反,有去两极化趋势。这个去两极化不仅表现在族群与宗教上,也表现在阶级上与地方主义上。这确是耐人深思的现象。
印尼政党众多,碎片化现象严重,可碎片化反而促成大党上层的精英共识,淡化了政策论战。这是一个有趣的悖论,对日趋两极化的大马言,这无疑是个值得深人研究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