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经济史学家估计在公元1400前后,中国与印度的国内生产总值GDP占到全球的约70%。之后,逐步下跌,到公元1700左右,依然可占到全球GDP的约46%(中印各占一半)。只是进入18世纪后半期,由于西方出现了工业革命,生产力大幅上升,以至于从18世纪期到20世纪,这个世界成了西方支配的世界,一切西方世界说了算。

这个西方,在18世纪和19世纪初,主要指西欧如英国与法国等。较后,德国与美国也后来居上。今天所说的西方主要指美国与西北欧。1990年代后,由于西北欧的东向扩张,也把东欧国家包括在内,即主要指欧盟与美国。至于俄罗斯,通常被欧洲人视为东方。此外,也有认为日本也可纳人西方世界范围。这个西方就不单纯是个地理概念,而包括了政治经济体制与价值观在内。

只是,一般上,西方位然主要指欧美,而不包括俄罗斯与日本。自18世纪以来的近300年,大体上可以说,世界基本上是由欧美所支配的,即便二次战后,许多殖民地纷纷独立,可在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媒体宣传与学术上,许多新兴独立国依然高度依附欧美。

在1990年代,前苏联与东欧诸国变天后,主流媒体与学术界多认为,西方的那一套政治经济与文化体系与价值将成为全球标准。全世界早晚都多少会在形式上西方化。在这种潮流下,连现代化也等同于西化,西方是世界的中心。

现代化等于西方化?

只是进入21世纪后,现代化等于西方化。这种即定标准规范已日愈受到挑战。现代化也不再简单地被视为等同西化,有人提出了多元现代性(multiple modernities)的概念。也就是不同国家与地区可以有不同的现代化路向,与形式与内容。其中,中国模式或中国道路便是个显例,日本与新加坡的现代性也与西方不尽相同,而各有其特色。

其实深层地看,欧美各国间,如英美与法国,德国之间也有不少的差异,而不全然是铁板一块,C.H.特纳(Charles Hampden Turner)和冯斯琼潘纳斯(Trompenaars)合著的《资本主义的七种文化》(The seven cultures of capitalism)一书里便分析了美英、法、德、荷兰、瑞典等国的不同文化特色。欧风与美雨不但不尽相同,即便是同一个欧洲大陆也是多样的,也各有自己不同的国家利益观。

从西方中心到多中心世界的角度看,当代世界的中心确是较20世纪前更多元化,以经济总量为例,今天的十大经济体中,有四个在亚洲,一个在南美洲(巴西)。若以购力平价(PPP)来计算(而不是美元汇率计算),十大经济体中,非西方占了6个,依次为中国、印度、日本、俄罗斯、巴西和印尼。当然这是就总量言,若是以人均收入计算欧洲依然占了多数。

尽管如此,整体上,当今世界已非西方独尊独大。据此,西方那种自以为是好为人师的心态,也日愈受到挑战。日益多的国家已不盲目地以西方为师,而是有选择性地学习西方,特别是在政治经济与价值观方面。

以中国为例,自1978年中国搞改革开放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便有意图要用和平演变的手法来改变中国,以便符合西方一厢情愿的模式。只是,和平演变虽在东欧与俄罗斯得以实现,却在中国失灵。实则,俄罗斯的民主化也有其特色,而不是西式民主的全盘复制,这与俄罗斯长期以来的中央集权与著重国家作用的传统有关。

中国更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现代化国家。按照当代西方主流思潮,任何国家的政权,只有经由普选产生才具有正当性;可中国则不然,中国的中高层政务官主要是经由选拔制产生。通常是选拔有才有德有实绩的干部,经由多年的层层选拔上升。因此,基本上可说是种精英主义的专家治国模式。

虽是,精英主义,但也允许不同地方与层级实践试验各种治理方式,把经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方法在更大范围内复制,可以说,这是个集权中又权的活而不乱的治理方式。当然,这种集权中有较灵活的分权,但又不至于一放就乱,一收就死的方式,也是经过多年的尝试与错误摸索出来的。迄今这种方式可说是从中国实际出发,适合中国现阶段国情与治国安邦方式。它可能随著形势变化与需要而有所调整。

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

从经济的角度看,中国模式不是美式资本主义,而是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有人称之为管制性资本主义或战略性资本主义。从政经角度看,有人认为中国是个列宁式市场政治经济模式。列宁式是指精英政党掌控政治,以维稳防乱为主旨,市场具是指国有与民营经济共存,有相互竞争也有互补,或许可以说,这是种“现体西用”即以现代化体制为体,以适合中国国情为用的体用合一模式。

从效用的角度看,这也是种现代化,一种有异于西方现行主流模式的现代性。它著重务实实用适合国家,而不是盲目模仿西方现成模式,它也有勇气摆脱西方的软暴力。说软暴力是因为当代主流媒体受西方控制。西方主流媒体与学术界也把西方那一种政经模式与价值观视为适用于全球的普世制度与价值观,不跟进便是政治不正确,会像过街老鼠那样受西方批评。

可以说,这是种人为制造出来的潮流,是种软暴力,让不跟从者遭受白眼排斥,甚至抵制与围攻,可中国就是能克服软暴力,也取得比印度更令人侧目的成就。印度自1947年独立以来,在政治上走西方式民主,在经济上有著浓厚的社会主义色彩,也可说有印度特色,只是成就有限。以至于1990年经历金融危机后,印度改走更开放的路线,只是又不像中国那么敢敢放手搞改革。

伸言之,即便是多元现代性也各具特色与结果。从结果论角度看,1978年后的中国式列宁─市场政经体制可说成就更佳,而这更佳的成就又令西方担惊受怕。

今天西方对中国的崛起充满了矛盾心情。一方面说中国模式是非法的(不符合西方即有标准),他方面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另类模式另类现代性确也使中国成了一个综合实力节节上升的大国与强国。如何应对中国,成了西方特别是美国这个一超多强中的超强的棘手挑战。

不管中国模式如何不符合西方的既有标准,西方也得学习与中国共处,不管是和平共处,抑或是敌对性共存。西方已难再唯我独尊,中国、印度、巴西等的崛起,最终将使世界更多中心化。任何国家若想独尊将会受到多方制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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