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翼杀手2049(Blade Runner 2049)》是部沉重忧郁的电影。电影中的复制人是电影世界中的奴隶,而真人看不起这些复制人。他们认为,这些复制人不具有感情和情绪,只是具备人形的动物和奴隶而已,他们存在的目的只是为了服侍人类。身为复制人的主角,其真人同僚、较亲近的上司等虽然不会公然歧视或者语言攻击,但是语言中有时不免流露出对于复制人的轻藐。较为疏远的同僚,甚至会公然语言攻击主角。
但是实际上,复制人也同人类一样具有理性、感情、情绪和渴望,主角甚至连自己是复制人或真人也分不清楚。但是因为他们的出身(复制人),因此他们不得享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
虽然现实世界中没有复制人,但是对于他者的不理解、歧视和恐惧,却无所不在。对于“我们”所属的群体,也不够了解。
人类会把人群分为“我们”和“他们”。如果以自己为中心,那么“我们”则是最靠近中心的,并且是常有接触和具体的人。远离中心的则是“他们”,对“他们”的认识不但笼统,并且与“他们”交流的方式也流于对他们的典型应对方式。
对立性具体划下了“我们”与“他们”的分界线,这条线可以是肤色、宗教、阶级、国家、种族等等。因此,“我们”与“他们”可以小至家庭、家族、社区,大至民族、国家、宗教等。不同的是,前者是可以常常面对面,彼此认识的团体,因此可以通过具体的规范来维持“我们”的概念。但是后者因为太大而必须靠共同的理念等来维系。
不论群体大小,人们观念中的“我们”享有共同特色并且团结一致,内部永远和气。但是实际上,“我们”和“他们”的想像并非真实。看一看真实世界中的“我们”就可知道。
马华公会常常强调华人内部是一致的,所以可代表华人。但实际上华人内部却是多元的。经济上,月入超过两万和月入不到2000令吉的华人是两个圈子。宗教上,信仰传统宗教、基督教、伊斯兰的华人,都属不同群体。此外,王赓武教授已经明确指出了马来亚华人在政治上的多元性质。
在更大的华人世界中,华人的差异性更巨大。单单一个广东,就有好几种不同的方言,更别提一个方言中的内部分支。中国南方和北方的华人更是天差地远,语言、文化、传统习俗等都十分不同。例如南方的祭祖是以神祖牌来代表祖先,但是在北方祭祖仪式中则是以一块可收起来的布画来代表。
抹杀华人各自特色
针对这些差异,海外华人研究中已经明确指出,曾经一度盛行并强调华人共同特色的“华人性(Chineseness)”概念,不但带有霸权的性质,也抹杀了各地华人各自的特色。所以说,华人哪里有一致的特色呢?
“我们”尚且有如此诸多不同,“他们”也如此。写下经典理论《东方主义》(Orientalism)的美国巴勒斯坦裔学者萨伊德(Edward Said),本身就来自一个基督教家族,显示了巴勒斯坦人并非都信奉伊斯兰,巴勒斯坦人也并非单元。萨伊德指出,中东本身不但宗教多元,种族、语言和文化等更是多元。人们之所以把中东视为一体,乃是当时欧洲帝国们为了建构“我们”而塑造出来的“他们”。
往往许多华人认为他族都是不可靠,好吃懒做,以宗教为先。甚至认为他们一直寻找机会侵犯“我们”等等,但是他们真的是如此?实际上,“他们”也与“我们”一样非常多元,从宗教到政治立场,从社会观点到经济阶级,内部都有许多差异。怎么可以一概而论?
即使“他们”在“我们”的生活中无所不在,也无法排除,更不断地冲击“我们”对“他们”的偏见。但是对于“他们”的多元性质,“我们”却往往漠视,只看见我们所认为的“事实”,不愿承认“他们”和“我们”其实一样。
也因为这样,“我们”认为“他们”不洁、“我们”认为“他们”极端、“我们”认为“我们”的处境岌岌可危,是因为“他们”从中作梗。因此“我们”有驱逐“他们”,不接纳“他们”的权利。
这些“我们”不只是华人,也包括了马来人、缅族人、罗兴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