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来得突然,当大家还在猜测上诉庭的裁决时,公正党国会议员蔡添强却在上周五开庭时,突然提出撤销上诉,接受早前高庭对“禁区案”的裁决:判处他监禁一个月及罚款1000令吉,惩罚即时执行,庭后他便随即送往加影监狱。
上个月,我刚巧在准备一篇关于监狱与囚犯状况的专题报导,在找资料与访问中,被访者不约而同说起加影监狱过度拥挤、人满为患,卫生环境恶劣,在囚者缺乏足够的水和清洁用品,他们很多都面对皮肤病问题。只是当时那会想到,时隔一个月后,加影监狱里还囚禁了民选代议士,马来西亚的政治犯者再添一人。
没有引起关注
时间有理性的单位,但对时间的感受则是相对的。自由人的一个月,和监狱生活的一个月,无可类比。蔡添强入狱,没有牵起社会上的轩然大波,可能与刑期的长短有关,而在一个法治早被用作打压政敌的国家,异议者和反对派面对政治打压,就更不是新鲜事了。
这次,他的罪名是“擅闯禁区”,事缘于2012年的净选盟3.0集会,当天警方以催泪弹与水炮车驱赶出席群众,当场逮捕将近400人,蔡添强便是其一。当日,他被带往警察训练中心扣留,凌晨时分他获得释放,但当时仍有示威者被扣留,蔡添强没即时离开,警方于是以禁区法令将他再度提控,说他在未经同意下闯入警方禁区。
欲加之罪,确实是何患无辞。事情之荒谬,在于不合理的事一再以不同的形式上演。蔡添强不是首次入狱,他上一次坐牢是在2001年,那次他被指威胁国家安全,在内安法令未经审讯的情况下,囚禁在甘文丁扣留营两年。
他被捕的时候,是马来西亚一个新的时代,烈火莫熄的改革运动自安华被革职以后迅速燃烧,马来西亚人再次展现了改革的热情。反对运动沉寂太久了,自从1987年茅草行动,由马哈迪领导的政权,拘捕了106名的社运参与者和反对党人、三家媒体被关闭,自此,白色恐怖在蔓延,社会回归沉默,平静里有恐惧的阴影。
直至十年后“烈火莫熄”的出现,反对运动才重现苗头,我虽不曾亲身经历,但从身边不同人的描述中,包括仍然活跃的人权工作者和当年的学生青年,他们都或多或少被这一波改革运动所激励,对他们来说,那是一段重要的政治启蒙。
没比以前自由
街头运动再次热闹起来,选举亦出现新的变化。1999全国大选被视为马来人的一次大决裂,不管是当权派还是改革运动,都是以马来人为主,故此,当时流行“改革是马来人的事”之说,政治的参与,不管是建制内,还是街头,种族的隔阂无处不在。
政治改革总是缓慢而行,对于长期被种族主义操弄的大马更是如此。然而,当时蔡添强除了积极参与反对运动,也在运动中打破种族的隔阂。他的参与跨越种族,更曾因为在吉隆坡的甘榜峇鲁示威而被警方逮捕,罪名是“华人到马来人社区参与马来人的事务”。
20年前,他被指控参与马来人的事务;20年后,他又被指闯入禁区而身陷囹圄。两次的监禁横跨了16年,内安法已经不复存在,在法令废除的一刻,我们以为一个高压威权的时代,也随之告终,自由得以松动。但,很快地,更多限制自由的法令相继出台:和平集会法、防犯罪案法令、国家安全法等。
内安法令废除了,我们却没有比以前自由多少,像他当年被释放后所说的:“牢墙外的世界也说不上真正的自由,我们不过是打开一个小笼子,进入一个较大的笼子”。今天,谁人不在笼子里?
只是,重点是我们如何面对笼子,这让我想起:“阻挡人类前进的,是放弃,而不是绝望;促使人类前进的,不是希望,而是意志。”希望与绝望同样虚妄,唯有意志,唯有不放弃,才能带我们在艰难中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