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类经典善于运用否定的方式显示空义,《金刚经》更是如此。经中文句,有其显示空义的独特理论形式,以公式化的语言传达其中蕴义,其通常的模式为:A,即非A,是名为A。例:“所言善法者,如来说非善法,是名善法。”、“如来说第一波罗蜜,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等等。
这些范列的形式,第一句A是提举,凡是有关法的项目,都是提举的内容。第二句是非A,是从高层次的观点来看A,所得出的是对A的否定。第三句则是表示在真理的前提下,对A之所以为A的肯定。《金刚经》中即非思想,所显示的意义,是对法的深入了解,以提升知见的层面,对实相深入探究,即能了解一般的语言指涉、观念和真实之间的差距。
如何得以了达空性,关键在于看清有关自性的执取和分别是种颠倒的想法,是“计于我”的分别表现。有关自性的分别,在《金刚经》里被分为“人我”和“法我”两大类;这种分别知见并非正确的见解,从心态上予以认清和打通是必要的。摒除执著于有个“我”,实践无我则能够剔除此种分别想。
“无法相,亦无非法相。何以故?是诸众生若心取相,则为著我、人、众生、寿者。”“若取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何以故?若取非法相,即著我、人、众生、寿者,是故不应取法,不应取非法。”《金刚经》不只要破斥人我,对于法我亦加以破斥。
一切法空
关于法,佛教排除有实体的“我”之认定,却肯定有许多诸如缘起、无我、无常等的义理。这许多的法,大体可分为两大类:一是关于吾人的存在状态如五蕴、六入等法即“人我”、其中“人我”再一分为四即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其二是如上所说诸如缘起、无我等的义理,众生于此执取或住著即形成“法我”。
“无相”、“不住于相”、“无所得”等所要表达的尌是这无独立的自性,即是“空”意。不住著是一种实践,也可以说是空之实践,住著于自性会引起种种心态上颠倒的不正确想法,“无住”、“无相”、“不住于相”、“无所得”等在这几种表述否定的方式中,主要都表达同样的讯息,即一切法空。
心态是知觉、认知、情意、态度等活动的总称。如果以成长所关系的生命世界,则可分为封闭的、困顿的、迷茫的、开阔的等类别。依据《金刚经》中所提及必须予以修正的各式心态,至少可分为五个课题:知觉范围、知觉中心或本位、认知包装、情意倾向、态度的格调。
一,知觉范围:强调的是以通达的心胸来观照、了知长久的生命实相、广大的生命世界,而不只是把眼光停留在在外表的、偏面的及一时的特征上而形成黏附。
二,知觉中心或本位:不以自我概念为中心,也不以自我概念为本位,以平等畅通的知觉形态,全然地观照世界,而不是把世界看成“中心/边陲”、“主位/客位”、“自我/他者”这类二分、偏面的范畴结构。
三,认知包装:不以概念包装认知或套住认知而成为诸如“我相”(认定为自我;自我之概念认定)、“人相”(认定为他者;他者之概念认定)、“众生相”(把依五蕴和合而生的众生之体,认定为有生命的生起及其存在面同生命实存的概念认定)、“寿者相”(把假相的生命存在时限即寿命认定为真实存在;寿命实存的概念认定)之认知上的荆棘、坑洞,而是以观照因缘与寻求出路的方式,将种种认知的心态打通。
宽和心态面对世界
四,情意倾向:不以自我为中心而衍生扰动或执著的情意,也不设立、认定相对于自身的外在世界、他者世界而形成事不关己的漠视或敌对的情意,而是全面打通、平等、畅通的伸展情意,形成无分别而不住著于任何个体的心态。
五,态度的格调:并不包裹在偏狭的情境而成为取得、失落、自傲、贪心、吝奢等鄙陋的态度,而是以宽和、平稳的态度面对生命世界。
总之,《金刚经》并不将一般人习以为常的偏狭心态观接受为理所当然的见解,也不流于平庸众生习以为常的即封闭且对立的心态活动。主要传达的是如何修习运用譬如金刚一般穿透式的智慧,以此而导入不取相、无所住而了达空性的心态。所体现的是心态的畅通,在形式上,发而为无住无著自由无碍的运转,在内容上,提供众生解决心态问题的出路。与此关联的无论是想在自身或他者,或更广大的生命世界,也都是以此通达开阔的格局为一贯的想法与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