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自1978年搞改革开放后,经济增长快速,目前已跃居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这个强势崛起,难免引起各方注意,欲窥其快速崛起之道。与此同时,西方发达国在2008-09年美国次贷危机,及之后在欧洲发生的欧债危机后,更使人质疑西方模式的有效性与可持续性。在这样的背景下,“中国模式”便应运而生。

由于研究动机不同,谈中国模式的侧重点也不同。对西方,特别是美国的战略家而言,重点是为何中国不按西方的模式发展,也能崛起?进而要拟策防范中国挑战甚或取代美国的霸权地位;对印度、巴西这类地区大国言,重点则在如何能像中国那么崛起为强国;对多数发展中国家言,中国模式则提供了另类参考,不必盲目跟从既有的西方模式,进而削减其吸引力。

尚未完成定型

约言之,中国模式会削弱既有的西方政治经济模式,也鼓励人思考如何发明或摸索出自己的一套治国理政模式,而不必把全球变成铁板一块,只能有一个模式、一个样板。这未免太单调了,也不利文化多样性与文化创新。政经模式为何只能有一种?

什么是中国模式?有些中国学者认为,与其谈中国模式,不如谈中国经验或中国道路。因为,中国的路是中国自己走出来的一套渐进成形的路径,它是一个尚未完全定型的进程。

大而化之地说,从思想与方法上看,中国近30年来的发展道路,颇著重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而不再像以往那么被某种既有的教条式模式绑死。用邓小平的话说,便是“不管黑猫白猫,只要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甚么模式,有实效便可。这种务实理性的思路,确是难能可贵,也使各类尝试与创新成为可能。

历史地看,从1978年的农村改革,如家庭承包经营制,或是下放经营权给国有国营企业,便是一种创新。1980年代所走的增量改革,让一部份人先富起来,发挥地区地方优势(如先在广东、福建搞经济特区),便是种实事求是的思路与方法。这个摸著石头过河的尝试与错误的特色,也保证了中国的勇于尝试与制度,政策创新,是按部就班、循序渐进的,它与苏联东欧的一次改到底的震荡模式完全不同,效果自也相反。

此点,也可从双轨制,如价格双轨制与乡镇企业中得到证明。这两种过度性制度,虽也有其缺点,如投机倒把的倒爷现象或产权不清,惟却避免了不必要的动乱,进而减少了阻力。

渐进改革使中国能在“发展才是硬道理”,“稳定压倒一切”与“改革是中国的第二次革命”的改革、发展与稳定的三大矛盾中取得协调发展与平衡。也就是,稳定是发展的前提,而发展又可反过来促进稳定,为改革提供可能性。毕竟,若缺乏相对稳定,便可能导致发展与改革难产。其中,开放与改革也是内外互补的战略,没有对外开放,也难加速改革的步伐。

另一个特点是,苏联东欧路线是先难后易,先政后经,而中国的路线则是先易后难,从阻力最小的民生著手,然后再先经后政,且重点是在法治而非选举民主。就中国的发展阶段言,先易后难,先经后政,先搞好脱贫,先建立广大的中产阶级,提高人民生活与文化水平,才来一步一脚印地深化改革,确是适合国情的明智之举。苏联东欧式的快速民主化,只能是浪漫冒进之举。从提高综合国力、强化民族尊严的角度看,“发展才是硬道理”,无疑较浪漫美化西式民主选举实际与实惠得多。

对于中国式社会主义型民主与市场经济,向来颇有争议;只是,从结果论来看,用执政成绩来正当化政权地位,无疑是现阶段中国之需。至少,能让6亿人脱贫,便比印度的劣质民主实际得多。

中国自1990年代逐步演化出来的有限任期集体领导制,应是适合中国国情的制度创新。像中国这种要在最短时间内拉近与美国的差距,以保安全的发展中国家言,高层选拔制应比美式高层选举制来得实际;毕竟,现阶段中国需要有实绩的能干领袖,才可能节省时间赶超美国,以保安全。只有中美实力拉近,才可靠均势维和。

人口未富先老

趋势专家约翰·奈思比(John Naisbitt)夫妇在其《全球大变局》一书里(2015)便认为中国式纵向民主使中国更能应变。政治学者福山也认为,有能力的“有为政府”是打造成功社会的必要条件,而美式否决体制与利益集团政治则使美国停滞。

丹尼贝尔(Daniel Bell)在《中国模式》一书则认为中国的上层选拔,中层实验(如地方政府创新)与基层选举的三合一贤能体制是个符合中国国情的政治模式。可以说中国模式是个著重实用而非形式,制度的有效性先于制度的纯洁性的综合创新,正是著重制度的有效性,而非拘泥于形式的纯洁性,才使它成为更有效的富国强民的速方。美国战略家担心中国有潜能挑战其霸王地位,而不担心印度有这潜能,便足以说明一切。毕竟,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至于中国的现有模式能走多远,这就让时间来见证,或许它会有新的演变也未可知。从现阶段来看,中共强势领导下的中国,似乎更能从全民,而非个别阶级或阶层的利益治国理政。如2002年出台的三个代表制,便显示它的全民性、务实性与非教条性。

反观当代欧美,特别是美国,民调显示,日益多的欧美人,不信任他们的政府、政客与企业。突显了欧美各国,还得努力修补,完善其自称具有普世性的“资本主义民主”。可见,资本主义民主固有其优越性,但不足之处也不少,不必浪漫美化它。

当然,尚在演化中的中国模式也有其不少不足之处,如精致的媒体操控;只可批评或弄垮个别共产党员,而不可挑战共产党;靠派系斗争与民意来整顿党风;贫富不均恶化;高耗能高污染的经济;未富先老的人口结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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