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已经超过半个世纪,我们依然经常听到教师、政府公务员不经意地脱口而出“华人回唐山”、“印裔回印度”,这就是“华人威胁论”的遗毒。
英殖民主义者是“华人威胁论”的元凶,目的是为了延长殖民统治。他们已经离开我国这么长时间了,殖民主义的遗毒为害这么长时间,不由得我们不正视、研究历史和现实,它是如何由英殖民者制造出来的,种族主义又是如何继承它以达到什么目的。
(一)英马双头体系的形成与“华人威胁”
长话短说,19世纪中叶,“雪兰莪战争”和稍后的“霹雳拉律战争”,英人在我国两个主要锡矿产区建立起“政务司”形式的殖民统治制度。用英国总督的话来说,他们是来这里“保护”我们的,史家叫这种制度为“英马双头体系”(Anglo-Malay Diarchy),意即已沦为傀儡的马来苏丹名义上似乎也是这块国土的统治者之一。
英殖民主义者为了缓和各族人民的反抗,把我国最早进入工商社会的华人丑化为威胁马来人生存的“威胁者”,这个假相是1930年代英国人炮制新殖民主义整个方案的一个组成部分,却得到马来贵族东姑伊斯迈的响应。他臆造了一个流传至今未灭的奴才哲学:“英国人是沙漠里的水,没有英国人保护,马来人就会从地球消失”,这就是右翼马来民族主义的鼻祖,由翁查化继承,传承给战后的巫统,东姑阿都拉曼据以建立“马来人之邦”(Persekutuan Tanah Melayu,即马来亚联合邦的官方马来名称)。种族主义在我国真可谓“源远流长”了吧?
这段历史在荷兰史学家W.R.Roff著《马来民族主义的起源》,和马来史学家鲁斯丹桑尼Rustan Sani著《马来左翼的社会根源》两书,有比较客观的阐述,可以参阅。
华人民族主义早在20世纪初年,受亚洲第一个民主革命(辛亥革命)的启发即已诞生。20年之后,印尼苏加诺受辛亥革命的影响展开印尼反抗荷兰殖民主义的运动,马来民族主义则是印尼运动的余波所及的产物。无论如何,华马两民族主义面对共同的命运,由于种种原因(包括英国人制造的“华人威胁论”),未能联手抗英,这是种族主义的第一个效应。
(二)从“威胁论”到“救火员”
但是,翻开汗牛充栋的史书,战前整个英殖民主义者统治时期没有华人威胁马来人引发的民族冲突的记载,这是尽人皆知的事实。
战后,受英国人青睐而独立建国的巫统东姑阿都拉曼,继承英国人的衣钵,将马来民族主义(右翼)蜕变为种族主义,相应的,“华人威胁”则变为“华人救火员”,以润滑高涨的马来种族主义擦出来的火花。期间的过程是一个“无缝”衔接的“美妙”过程:在独立之前,先由英国人主导,与巫统、马来苏丹代表闭门协商,达致独立方案,具体说,即体现马来主权论的“社会契约”,然后邀约马华公会与印度国大党的代表签署其上,草拟宪法,构建马来亚联合邦。这个马来主权在先、华印族“救火员”在后的公式,英国人给了它一个冠冕堂皇的包装:“三大民族独立建国”,或“分享政权”,由此开始了“多元”其外、单元其内的政党组织和操作的模式,以及治国形式和操作的模式,至今基本不变。这段历史,就是巫统引以为荣的独立史背后的种族主义生实质。
(三)各族人民团结抗英
历史是不能篡改的。华人(印人)是我国开天辟地,建设和繁荣这片土地的建设者,是独立建国不容否定的贡献者。究其实,英殖民者以及其继承者巫统的官僚资产阶级的压迫与剥削,才是各族人民的真正灾难。
英殖民者的统治手法千变万化,名闻遐迩。从1930年代“英马双头体系”开始,到战后1950年代东姑王朝的“联盟三头体系”、70年代拉萨王朝包括民政、进步党、伊斯兰党的“国阵六头体系”,以及嗣后涵盖东马土著政党在内的“马来西亚多头体系”,都掩盖不住一个铁的事实,即独霸,或由殖民者独霸,或由巫统独霸。英国人教会巫统,主宰者垄断全国从制定政策到政策落实的全过程,这就是马华公会、民政党“当家不当权”的无奈。民政党已经首先进入了历史博物馆,马华、进步党、国大党和东马人联党继其后。但是,这些为巫统效劳、反遭巫统嘲笑的“救火员”们,内斗正酣,忘其所以,似乎对“多头体系”的“剩余价值”犹然“弃之可惜”。
(四)多元主义的展望
在种族主义嚣张的我国,马来西亚华教运动却顶住半个世纪以上的严寒,生生不息地顽强战斗,今天依然保住蓬勃发展的生命,俨然成为“多元其外、单元其内”的真正的“威胁者”,并非是偶然的。
华教是伴随20世纪初年我国近代工商社会的诞生而诞生的。后经反对英殖民政府《1920年学校注册条例》的斗争,以及1930年代抗日战争,华教以行动把自己融入“民族民主运动”时潮的一部分。华教“不受压迫,反对压迫”的民主精神,与“华人威胁论”相抗衡,衍生为生生不息与捍卫和建设的原动力。这是世界教育史上罕见的奋发图强的的例子。
民族主义与种族主义一字之差,本质区别在哪里?民族主义矛头剑指外来侵略者或压迫者与其在国内的代理,目标要建立多元民族团结与独立自主的国家;种族主义则刚好相反,它妥协、以致投靠外来势力,继承殖民主义者的遗产(军警法庭监狱、宪法、法律、行政体系与种族主义),剑指国内人民,即连本民族的左翼民族主义也不能幸免。
铲除种族主义是一个综合治理的复杂过程,须经长时间的努力才能实现。这里仅就教育领域提出若干荦荦大者供参考。
(1)宣扬中华文化的天下大同、友好共处共荣、平等相待的思想,击破“华人威胁论”,使“马来主权论”的面目赤裸裸暴露。林连玉精神中包含有“民族大同”的思维,是马来亚化了的中华文化一部分。华社团体,特别是董总应积极向友族社会宣扬。
(2)重视和加强现有小型华小中存在的“母语型多元华文小学”模式。不少友族自愿送其子弟入读,接受中华文化的熏陶,形成民族文化交流的天然平台。对这些华小我们应进行力所能及的协助,使它们繁荣壮大,并争取政府开办“母语型多元”华文中学,使促进民族互相了解蔚然成风。
(3)独中与就近地区的马来中学(或马来宗教中学)开展学艺、运动、教学经验的交流,促进互相了解与共同提高。
(4)上述措施与既有的反对单元主义教育的斗争同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