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郑丁贤的〈巴夫洛和他的狗〉
1月30日,《星洲日报》副总编辑郑丁贤先生在他的一篇以〈巴夫洛和他的狗〉为题的大作里,提到俄国心理学家Ivan P. Pavlo的“反应制约”实验。在实验中,巴夫洛以摇铃的方法召唤狗来进食,狗一看到食物就会流出大量的口水,这种反应原是动物的一种本能。每次巴夫洛以铃声唤狗,狗都能如愿以偿的得到心爱的食物。久而久之,它即使没看到食物,只要听到铃声也会自然而然地流出唾液来。
郑先生因而说:“对狗来说,铃声也代表了食物。”其实认真来说,铃声只是传递讯息的一种中介,它只能说是暂时取代了食物的诱惑功能而已。它并非真正代表食物本身。
郑先生引用巴夫洛上述实验的结果来评论大马政坛里政客炒作宗教和种族课题。他认为政客炒作这些课题,目的是在刺激群众,引发出他们的条件反应,把他们带著鼻子走。他举例说:“‘阿拉’字眼是涉及复杂的历史和宗教哲学,不是人人都懂,但是在政客的炒作下,变成人人都有道理,人人都有立场,人人都对著干。”对这点对政客的评论,一般上人们都会同意,因为这已是一个不辩自明的事实,而且受影响的宗教领袖,早前也发表过同样的声音,不过他们也曾表示“媒体也必须对宗教课题的报导负责任。”而郑先生却选择把这段批评媒体的话掠过不谈,反将词锋一转,把焦点移到“华人”来。他把华人与这些政客等量齐观地挪揄一番,甚至说“华人还多了一项华教因素,只要摇起华教铃声,很多人就热血沸腾,跟著起哄。”
媒体也难辞其咎
换句话说,华人除了像政客那样炒作种族和宗教课题外,还多了一项罪状,就是炒作华教问题。接著郑先生还是意犹未尽,连共产党“用教条主义和权力来控制人民,让人民受反应制约,失去思考和自主能力”也扯进来作类比。他把种族狂热分子、宗教霸权分子和共产党一前一后的与华人、华教相提并论,并互相映衬,正是承继殖民地衣钵的执政精英一向来抹黑华社的伎俩,其负面效果,对华人、华教的伤害确实不小,其用心何在,我们不便揣测。不过我们总不能对其言论照单全收,保持沉默。
其实,所谓“炒作”是极富贬义的字眼,一般上都是出自于政客们与其扈从的作为。我国社会也曾有过一段时期,各族人民都能相安无事,互相尊重,接受彼此间母语教育的存在和发展。大家也会克制自己,不会去侵犯或剥夺彼此的母语教育的基本权利。这局面随著时日的推移,各族文化经过不断的交融和磨合,已逐渐出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文化新格局,可是政客们却偏偏不因势利导,反而将这种自然演化出来的和谐状态破坏。他们垄断了媒体并通过媒体的炒作,硬使原本和谐中的差异变音走调,最终目标是使一队完整的交响乐队只剩下一种乐器,奏出同一种声音。而政客们与其扈从就鼓吹这是“政治正确”,可以使人民团结。这种政治的干预和炒作如果没有主流媒体在报导上兴风作浪,料它也难成气候。因此若要评论炒作,媒体也难辞其咎,至少也应被列为“共谋”。对这点郑先生却避而不谈,反而将矛头指向“华人”,以为如此做,自己就能置身度外,明哲保身。
郑先生在发表了他的上述文章后大约一星期,他又发表了另一篇以〈大叔到槟城〉为题的大作,把美国两大政党邀请著名艺人在全国党大会亮相或演出,为竞选造势称为“政治成熟”,而把本地政党同样的造势活动称为不成熟、不理智,这分明是把政治炒作分成两个标准来看待。把一个地方的炒作伎俩换到另一个地方,就变成一门艺术了。正如偷窃行为一样,如果一国的窃贼手技比较老练,能掩人耳目,另一国的窃贼手技比较笨拙,倒霉被捕,那么依郑先生的审判,前者就不算偷窃,反而应受夸奖,后者则应尝铁窗风味了。郑先生这种评审态度难道就是理性和成熟吗?我们可否也说他的神经系统也受到了“美国之音”或“美国版的民主自由铃声”带著鼻子走而成为其俘虏呢?
德国哲学家叔本华曾经引述一段殖民地时代印度官员进入森林中的亲身经历。他说一个小松鼠遇上了一只蟒蛇,小松鼠吓坏了,不仅不逃,反而一步步挨近蟒蛇,突然纵身一跳,进入蛇盛张著的口中。这种现象,他说是松鼠的自我图存的本能,已屈服于蟒蛇贪婪的食欲冲动,也是一种迷情性的认同。这与自虐狂很像,这种屈服性的本能,已经变得相当不可理喻的地步,也是弱者对强者所表现出的那种“自我贬抑”的欲望。郑先生如此苛刻的对华人正当的诉求作出抨击,是否也想华人以上述小松鼠为榜样。
至于郑先生说华教的发展“不能老是用60年代的意识形态刺激21世纪的华人神经,要把华教带回半世纪前的悲情围城时代”,我们不便在此捉摸他的心思,因为他没有具体的提出什么实例来讨论,只是空空洞洞的谈变化。
其实有谁不知变化是一个演化过程,也是人类进步的必经之路。但坐在冷气房里泛谈变化,而不知如何变化,也不研究变化的性质和变化的支配权来自何方,最终结果就会迷失方向。不过,我们确实希望他能具体的提出方案,指点迷津。若有可能,我们更希望他能直接参与华教的活动,尽其一分力量,多了解民间资源的局限。我们不能因别人在高喊转型,就盲目地跟著铃声转型,而越转越走进死胡同。我们彼此都要对著镜子看,要一如郑先生所说的:“让自己成为真正的人,没有成为那只流口水的狗。”愿我们以此共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