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后大选不久,黄进发和我巧在八打灵一间茶室碰上林吉祥。都是客套寒暄,然后各自散去了。林氏急步一人走在前头,谁也不等;距离越远,身边党同志追不上。街灯亮透,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一团的黑,前路黯然。
那是火箭几乎输到最后一粒露的年代。升旗山之战,林吉祥意外败给谢宽泰。后来他到澳洲巡回演讲,听执教当地大学的讲师透露,饭馀酒后林氏谈吐不经意显露一丝丝倦怠。感受这些,除了鼓励战士向前大家心里其实感伤。
当年不过58岁,似乎已经完成历史任务。现在回溯,其实他的政治生命另三段峥嵘才正开始:308、505、509。只是岁月催人老,转眼是个81岁的耄耋,退出党选大选也不上阵了。
但是,琢磨3月20日引退宣布的时间点,显然的是,这是柔佛州选之后那几天,临时的决定。否则,林吉祥理应一早不会接受提名。临阵转身,到底为何;一时之间,江湖众说纷纭。 怎么说,人生这趟跌宕起伏的过山车,他全尝尽了。漫漫长长的56年党龄,南征北伐,他确实见证三年前的极度风光;也跌到谷底;体验“人生自古谁无蛋,留取蛋清照中心”的寒彻骨。
一旦翻开卷帙浩繁的笔记,梳理踌躇滿志的记忆,不论以后的政治学者将会如何书写他璀璨的筚路蓝缕;对他一生评价,必然见仁见智;功过比率,也一定是大相迳庭。
回想往事,在他自己,纵观所言,细思所行,在他人生的字典里可有后悔两字?不说别的,喜来登偷袭后改朝换代功败垂成,他可曾有所遗憾?如果选择可以重来,现在的他是否还会放下歧见,和宿敌马哈迪再次结盟?
不管怎样,既然愿赌,则得服输。入主布城,党领袖虽然赢得意气风发;可是,短暂执政两年,大选筹码,也几乎一夜之间全部输光。尽管如此,说好裸退,林吉祥留任资政,地位远在中堂之上;公子转为党主席,乃至巫程豪医生力促纠正。
眼下安排,折腰了党旗,折损了党誉。林吉祥为林吉祥写下不圆满的句点,给他自己留下的,只有一条条落寞的注脚,一阵阵迟暮的唏嘘,一朵朵凋零的梅花。唯一庆幸,他也为行动党投影下一里路的起跑线:孩子不怕,林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