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书写里常有被夸大的人物,也有被忽略的人物。当然他们的历史评价也会因时代而异,而当代史的书写有非学术的考虑其实无法避免。有些被追随仰慕者夸大,或者因为政治的需要,人物被丑化,避讳的、避权的也有。
提倡“直书无隐”的司马迁写汉武帝还是有分寸的,但是《史记》写人物最精彩的部分还是一般历史学者忽略的基层人物。被夸大的,无论是好是坏,可以翻案,然被忽视的人物一旦资料淹没就永远埋葬在历史的底层。
我和同道合编《马来西亚华人人物志》(四册),历经五年,审阅无数人物生平,如何评价一位人物之品行、作为、言止、贡献,我心中自然有了一定的准绳。政治、社团、艺术、经济,或其它领域,衡量“标准”当然不一致,但是我心中秉持的是对历史与学术的尊严。
历史里有太多虚假、诈骗、扭曲,我们是无法一一厘清的,但是司马迁的呼唤一直在我心中不曾停息。那些边缘化和社会功能弱小的群体,我们有责任在这本书记载他们,哪怕是几项而已。我主编此书最“得意”的一笔,乃收录了李大傻(民间说书人)、萧丽娟(残疾运动员)、傅树介(政治人物)。当然有太多这一类型的人物,纸短情长,况且编辑团队是委员会式的运作,我们显然不能一一尽录了。
冀记载无名华裔
有名的人物自然可记,无名的何尝不可载?编书时我曾提出两个建议,虽然没有实施,现在却不妨重提。我建议封面内页用这个副题:“献给为马来西亚世世代代奋进的、没有被收录于此书的华人”。我要表达的是,我们花了所有的心血编写那些有名的人物,但是心中魂牵梦萦的却是无数的无名氏。
我的另一个建议是,只写499位人物,第500位象征式的保留给无名人物。中国书画里有所谓的百子图,无论是百子迎福图、百子嬉春图、百子戏春图,其实只画99位,其意不管是留白或缺笔,都似敬意。
最近有几位历史现场者出书,如赛扎哈利、余柱业、林清如、傅树介,这些回忆录可能会逼使我们重新审视和评估历史。我们不必刻意把哪个历史人物拉下来,也不必把哪些人抬上去。只是历史不能为只为霸权说话却是真理,微弱的声音必须给予一个结构性的重新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