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权让人腐化的根源之一,乃自以为“本应”享有某种优待、优势、专利、垄断、豁免、方便等的心态及观念。由于人性本贪,一旦尝到如此特权之好处,必会汲汲于追求更多、更久的,结果是一方面弱化了自身的反思、自立和竞争能力,另一方面则得不断排挤、障碍、践踏他者,以维持其现有的相对有利处境及条件。
坦白说,宗教虽普遍被视为社会的良知、道德、智慧、幸福等泉源或支柱,惟一旦染上了特权意识及思维,宗教中人恐怕也一样会沦于傲慢、专横、武断、霸道。是以,某些社会的主流宗教经常抱有独尊心态,善借各种话语和权能优势来反复强调其“正统”或“真命”地位,不容各教之平等竞争,甚至连形式上的“平起平坐”也视为大忌。一旦面对质疑,其人典型的反应即是谴责、警告对方:“不要试图破坏现有的‘和谐’与‘和平’!”
问题是:现有的“和谐”与“和平”是扎根在什么样的政治及文化土壤上的呢?若乃扼杀或挟持个人的思想、言论、信仰等自由的土壤,那如此“和谐”与“和平”,说实在的,一点也不真实,而是制度暴力下的假象。凡成系统、常规化地漠视、贬低、剥夺个体或群体之自由,甚至尊严而建构的秩序,即便得以通过强力维持某种稳定,然如此稳定毕竟是不义的。人们如是为了避免更大的“灾难”而苟同如此的稳定的话,实是一种文明的失败!
令人心寒且不齿的是,宗教特权主义者就是经常借“灾难”来恐吓其异议者,动辄威胁若敢质疑、挑战、僭越其教至高、至尊、至圣的地位的话,社会就会陷于动乱,某些甚至大言不惭地表示本身就是会先擂起战鼓、舞动战旗者。事实上,于某些社会,如此卑劣、野蛮、粗暴的恐吓还真有效,往往立即有一些绥靖者或和稀泥者忙于把问题扫入地毯下,甚至附和特权者来训斥、非议无辜的异议者。于是乎,特权就一而再的被纵容、鼓励而愈发嚣张了。
我始终相信正信的宗教若非完全,至少也于本质上乃认可、倡导和谐与和平的,惟宗教在人间的表现也难免会受到人性的限制、扭曲,甚至变质,宗教特权主义就是个赤裸裸的丑陋例子。如此特权主义实质上不是顺从或事奉神,而是满足了那些自觉或不自觉地借宗教来服务其个人私欲或偏执心理的野心家。真正的宗教著实毋须特权,而是有容乃大的谦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