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一本1907年出版的《马来语指南》(A Manual of the Malay Language),作者是19世纪的海峡殖民地高官麦斯威尔(W.E.Maxwell)。全书除了有马来语的概论式介绍、讲解它如何受其他语言影响以外,还附上大量的练习题,俨然是一本供殖民地官员使用的教科书。
书中举的例子生活化,如“这是我的牛车”、“买12粒酸柑”、“他什么时候在巴刹”;有一些则牵涉到工作,如“这个月的第一天审讯已开始”、“他属下的书记”、“四个人之中,三个受伤,一个逃走”;还有一些特别注明是对马来拉惹或华人领袖说的话,如“东姑的家真大”、“这是东姑的马”、“头家什么时候来”,从这些句子多少可窥见当时的语境。
殖民地官员无疑是在为他们的帝国效劳,在此大前提下才投入学习异地文化,但他们愿意为政治利益所下的苦功还是足以让今人汗颜。
我抱著休闲的心态看书,发现书里也提到“amra”,释义是芒果,或许在那个时候它还未被混同为“kedondong”。麦斯威尔对热带水果的观察颇细微,分别记录了“mangga”、“mempelam”、“bachang”和“machang”(现在的写法是“bacang”和“macang”),都是不同种类或同种类不同叫法的芒果。
就我所知,除了上面的几种名称之外,马来语里还有“pauh”和“kuini”,也属芒果。这些芒果的味道大家可能都很熟悉,奈何要用华语一一叫出它们的名字却十分困难。
关于芒果,民间有许多有趣的班顿,如:“Buah durian buah kuini,Mari letak dalam pasu;Duduk diam laki bini,Macam orang tidak bernafsu.”(译:榴梿香芒果,齐放一盆中;夫妻静默坐,如无欲于衷。)“Putik pauh asam mempelam,Mari makan waktu pagi;Hujan turun di malam kelam,Kerana kasih ku mari lagi.”(译:半熟芒果酸芒果,上午请来一起尝;朦胧夜晚雨水落,因我情人又来访。)
“Kalau nak gugurgugurlah nangka,Jangan menimpa ranting pauh;Kalau nak tidut tidurlah mata,Jangan diingat saya yang jauh.”(译:若要坠当坠下菠萝蜜,不要掉落芒果树枝桠;若要睡就合上眼憩息,不要挂念远方的洒家。)
这些口头流传下来的文学作品反映了马来先民与乡土风物的关系是多么密切,取材自生活,引发出各种心思。我没有很完整地译出诗意,也没有能力译出芒果的品种,只能取巧避开难译的部分,略描其梗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