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会说话,它说真相,也说假象。
根据9月21日的新闻报道,我国教育部高级部长拿督拉兹吉丁在国会回答提问时使用一组数据,说明今年首季1053名观察员针对老师的教学所进行的调查结果。该调查涉及500所学校。以下是有关的数据:
一、学生在今年1月至8月期间参与居家网课的百分比,小学生高达99.2%,中学生则达到97.3%。
二、96.7%的老师在居家网课时,成功让学生针对老师的教学给予反应,并确保学生实时(real-time)参与网课。
三、高达98.7%的老师能够依据居家网课所规定的时间,教导学生课程的内容。
四、97.4%的老师成功通过居家网课让学生明白和掌握课程内容、原理和实据。
首季的调查怎么会涵盖1月至8月?教长提的资料收集和调查或许有好几个,报道中难以确定哪个是哪个,这就姑且放一边。
从数据了解真相的陷阱
不管是什么调查,当数据和个人的印象有出入,结果有时是前者纠正后者,有时只能用后者叹息前者。比如第一点,和你的认知有出入吗?六天后,即9月27又跳出一则新闻,说一名中学英文老师教网课,平时只有一半的学生出席,但9月24日却一名学生也没有。近两年的疫情以来,不是时有这类新闻吗?读了这类新闻你建立了一些认知,教长的数据给你另一番景象,你会如何处理之间的出入?
教育的一个核心问题在于如何知道老师教的学生都明白、掌握了。如果学生只有一位、两位、三位,以至于老师有时间逐一地和学生仔细交流,那么要知道学生学了多少、明白多少,相对而言是不难的。但如果学生人数众多,老师根本无法一一地通过交流了解学生,那么就得引入其他评量的方法,这往往得涉及收集和处理数据等事情。
有了收集和处理数据的一套统计方法,老师的评量工作效率提高了,但同时评量结果的质量可以是减低的,尤其是不善于处理种种误差时。通过数据了解真相的一个普遍陷阱就是只看树林,不看树木,教育界里的行政人员常会犯这样的毛病,教育界里站在前线的、关心教育的老师们,总会回归到一棵棵的树木上来。
收集和处理数据不只讲究技术,也考验素养。今天的教育研究文献也泛滥,只要随便设个问卷发到学校,就能够取得一组数据,加上如果有意愿处理如此粗糙的数据、有耐心地把它包装成文章、有愿景地投稿,一年发表几篇文献不成问题。无论如何,一个人处理数据的技术和素养会在他发表的报告或文献中表露出来,草率行事的,我都不看。
有的教育现象容易量化,有的非常困难,往往困难的又特别深具意义,缺乏这一层关心的人,容易做到轻率地把困难简单化,看见学生写完十遍“尴尬”就认定学生明白什么是尴尬,就是一个例子。说是在做教育但推崇一切数据化的人要特别注意这个盲点。
教长的上述数据,首三点相较于第四点,其把现象量化的困难度是容易的。但如果你拨开数据云雾脚踏实地看一看,仍逃不过一些疑问。一位家长对我说,他孩子的同学在上网课时,不只静静,而且有的是一被老师点到名字要求回答,马上就退出课室。如果这属实,那算出席吗?算有反应吗?算参与吗?这些学生“贡献”的出席率有多少意义?
数据曲解了教育
说第三点,设想问卷问一位老师有没有做到依据居家网课所规定的时间教导学生课程的内容,有多少老师敢答没有?学生敢跟校长说早上抵校见到老师不必问安吗?这样说不晓得会不会冒犯到老师们,对一些真办到的老师的确不公平。但,我要说的是,回答问卷是不是以匿名方式进行,回答者会不会为安全起见即便匿名也扭曲真相,都会影响调查结果。
听说过许多学校上网课面对网络、教学态度问题的人,对这么高的数据难免会有质疑。更何况,数据并不反映‘教得多好’,这是更值得关注的。当然,用宽容的心态看,因疫情肆虐全球超过一亿的小孩停学几乎一年,我国却能做到这一点,且不论教得有多好,也是值得赞扬的。只是,人们真是用这样的心态看98.7%吗?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第四点,这也是上文提到用数据草率诠释教育现象之一例,也说明了为何教育总随意被人不尊重的原因。到底如何算是‘成功’让学生明白和掌握课程内容、原理和实据?到底怎么知道学生‘明白’和‘掌握’了?真是从教育的角度考量的话,这是非常难回答的问题,真正的教育者都不会容许自己信口开河,但如今有高达97.4%的老师成功了,这让我回想起有的补习中心把学生考A都说成是上了自己的课后的成果,这难道不是一种不认真看待教育的表现吗?
谈和教育很接近的教学时,有可能会偏离教育。谈有关教育的数据时,有可能会曲解教育。我个人认为,教长在国会的回答,是后者的一个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