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珍培群独中人文史地学会(简称学会)以“营造乡土人文关怀为己任”。他们致力耕耘地方历史,悉心考察风俗习惯,颇具史家情思。
时维2019年6月,学会顾问老师李文辉率众出版成果——《我们的方志:走进历史的田野》(简称《我们的方志》)。此书收录学生习作——或文章、或作业、或访稿、或图像,殆以史地记载为主轴。其内容共分四部——第一编龟咯(Kukup):从海角开始的故事、第二编北干那那(Pekan Nanas):考察一座移民的乡镇、第三编笨珍(Pontian):拼凑零星资料及第四编文律(Benut):走过小镇的两个时代,约可描摹江天之风。
方法而论,学会善于“田野调查”。依安焕然之见,“田野调查本来就是历史研究的重要方法”,而且“早在二千年前,司马迁在写《史记》这部巨著时,他的多元和丰富的资料搜集,其中就包括了出外的实地调查和口述访问”。故统计言之,《我们的方志》又以田调论述占大宗(24篇:77.42%)、史料斠理次之(4篇:12.90%)、纪行载录复次(2篇:3.23%),复合研究居末(1篇:3.23%)。篇幅来看,龟咯13篇(41.94%)、北干那那7篇(22.58%)、笨珍6篇(19.35%),文律5篇(16.13%)。
根据记载,20世纪初笨珍县被称为龟咯县。其时龟咯不仅是地方行政中心——政府部门包括法庭、医院及警察局,尚有轮船往返星洲——航线如斯:新加坡、龟咯、文律、峇株巴辖。今龟咯山顶(Permas)福德祠有香炉刻曰:“光绪十四年”(公元1888年),证明华人拓殖久矣。然考察发现,福德祠方位奇甚:若从龟咯山顶街场牌坊沿Jalan Tokong到庙,足见庙身背对访客,而其前方则有数尺宽之水渠。看似曲折实有成因。
从<初探龟咯山顶:搜集文物资料,访问地方耆老>可知,“在依靠水路运输的年代,人们是乘船到福德祠进香,以及载送遗体至庙后的义山安葬”。“因此福德祠何以背对龟咯山顶街场营建,也就获得解释”。其他精彩辞章包括<访北干那那南侨机工后裔>、<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记笨珍先贤洪肇闪二三事>及<采访地方耆老:考察文律历史>。
除田野调查以外,学会亦长于斠理。<龟咯山顶义山碑铭记录>、<龟咯山顶义山墓碑方言群暨年代分析表>(简称分析表)、<龟咯山顶义山墓碑记录整理表>便为个中要例。按<分析表>统计,龟咯山顶原以闽籍坟茔居多。可1912年开始,潮籍墓冢便“奋起直追”,终于1920年超越闽籍。如此现象说明,当地潮籍住客已趋大宗,继而超越原占优势的闽籍居民。然原因何为,目前未有定论,学者或可察之。
惟如李文辉所言,历史教学往往深受教纲、考纲、进度与成绩评量制约,故沦为“枯燥乏味、脱离生活的学科”。尤其传统授课,学生往往被动沉默——接受教师与教材提供的信息,氛围沉闷之至。所以如何教授历史,便为当务之急。故李氏另辟蹊径,复以田调为中枢。而况户外教学不仅能培养学生各项能力,尚可依所见所闻互校书刊。
想来如此以“自身经验建构起来的能力与知识,才是有意义的”。或许有人说田野调查“耗时间、耗精神、耗力气、好钱财”,不仅得“承担潜在的意外风险”,“甚至被视作不务正业,遭冷嘲看不清现状”。然孰异道而相安?夫《诗》曰:“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无怪安焕然说“这本书是笨珍培群独中人文实地学会的户外考察结果,但不会是‘总结’”:因为它象征延续,也寓意传承。而每盏灯芯亦是一脉香火,把漫长的黑夜逐渐点亮。
案:
1. 笨珍培群独中人文史地学会于2007年复办,与早年成立的“历史学会”一脉相承。
2. 李文辉,南方学院中文系毕业,后考获南京大学硕士学位。现为培群独立中学副校长及图书馆主任。曾参与《搜集柔佛潮人史料研究计划》(2004-2006)及《搜集柔佛州海南族群史料》(2006-2009)。2022年荣获郭鹤尧精神奖。
3. “笨珍县(Daerah Pontian),马来西亚柔佛(Johor)西南部县属。其地理位置,西面濒马六甲海峡,南部与新加坡隔著柔佛海峡,西北与峇株巴辖(Batu Pahat)接壤,东北与居銮(Kluang)毗邻,东边连接新山(Johor Bahru)。虽然是柔佛州里最小的一个县,面积仍有约91685平方公里。其下分为11个巫金(Mukim),由南而北为实叻角(Serkat)、咸水港(Ayer Masin)、双溪加弄(Sungai Karang)、崩山(Rimba Terjun)、而南峇株(Jeram Batu)、彭加兰拉惹(Pengkalan Raja)、笨珍(Pontian)、亚比亚比(Api-api)、亚逸峇礼(Ayer Baloi)、双溪宾眼(Sungai Pinggan)与文律(Benut)。”——李文辉:<导演:阅读与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