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细数隆雪区过去一年的制水次数,大大小小超过10宗,人为的蓄意污染是最大原因,从普罗大众随手乱丢垃圾、餐馆把食物残渣倒入水沟,到工厂大规模排放废料,也反映我国人民保护河流意识的低落程度。
大马水务与能源研究协会高级经理林素芳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解释,任何路面上的垃圾如果没有被清理,雨水就会顺道带往排水系统,最终连接河流和大海,更别说是直接倒入河流的工厂废料。
“固体垃圾还不算麻烦,工厂废料的化学物质才是最棘手,虽然《1974年环境素质法令》规定工厂废料必须先处理干净再排出河流,惟许多为了节省成本的不法厂家,就会等待天时地利人和,把这批‘赔钱货’偷偷排出河流。”
环境局应设紧急队
她透露,这些厂家会先把废料囤积起来,考察哪里有适合下手的偏僻支流,乘著下大雨的夜晚,一次性倾倒所有废料,利用高速水流稀释化学物质,以雨水冲刷岸边或河底的倾倒废料痕迹,几乎神不知鬼不觉。
“你几时看过环境局官员在雨天出来巡视?每次通知环境局官员,检查河流污染时,官员都是回复第二天再去,到时只怕证据都被冲刷干净了。”
她强调,要求环境局官员全天候巡逻所有集水区,当然是强人所难,但环境局理应仿效医院急诊室,至少有一支紧急队伍随时准备,收到通报时可以立即出动,尤其是占了90%隆雪区原水供应,共有19座滤水站的雪兰莪河与冷岳河。
“虽然《1974年环境素质法令》阐明只有环境局官员,可以在污染事件采样调查。惟《2006年水务工业法令》生效后,第148条文也赋予国家水务委员会执法人员,针对污染水源或水供系统事件的调查权力。”
水务委会有调查权
她补充,149条文允许国家水务委员会执法人员取得庭令,进入怀疑污染水供的私人地段,第150条文甚至允许可在怀疑证据被破坏的前提下,即使没有庭令也可进入调查。
“由于污染事件的采样调查由环境局负责,因此大多援引《1974年环境素质法令》提控,但如果污染事件导致水供服务中断,国家水务委员会应该援引刑罚更重的《2006年水务工业法令》(最高可判罚死刑)提控。”
她重申,由于两者提控原因不同,因此不存在一罪两罚的法律性争议,也能更有效惩处。
雪2新滤水站取水点存疑
随著雪州政府拨款8亿令吉兴建2座全新滤水站,加上与中央政府争执了数年的冷岳河第2滤水站,将在2019年竣工,隆雪区人民有望摆脱制水噩梦,惟林素芳点出,两座全新滤水站取水处地点,和冷岳河第2滤水站仰赖彭亨输送原水,都可能让两项大工程出问题。
“冷岳河第2滤水站的原水区,来自彭亨州吉流水坝附近,透过吉流河与美律河交界处,流到士曼丹河,再从输水道通往滤水站,但是如今仔细观察吉流水坝附近的集水区,大部分已开发为油棕园,失去了森林吸收雨水的海绵功能。”
她以森州利民济水坝为例,在2013年因水坝水位偏低,屡屡发生小规模制水事故,就是因为水坝集水区已变为油棕园,无法发挥吸水功能,最终州政府还得耗资3500万令吉,在仁保县日莱河兴建水泵房和输水管,把河水送到利民济水坝。
“若彭亨州吉流水坝的集水区没有获得保护,全数开发为油棕园,雨水就会带著大批化学肥料和淤泥,一起冲入河流,浑浊的河水除了提高滤水成本,大量细碎的泥土块在高速运转的隧道,也会像刀片般破坏隧道和发动机,输水道维修成本也会变高。”
她不违言,届时“汝来拉布河污染事件”很可能重演,雪州政府同样无法追究,因为原水来自彭亨州,并非雪州管辖范围。
“我们建议雪州政府,根据彭亨州原水的水质缴费,例如水质浑浊时就给少一点,因为滤水成本变高。”
巴生河污染严重 20年才可还原
纵观雪州河流分布图,全长120公里的巴生河,原可成为隆雪区最大的原水供应河流,惟从巴生谷开埠至今,被大量垃圾与化学物质污染的巴生河,仅剩上游区域(靠近安邦)可作为原水供应,占了隆雪区原水供应的区区8%。
共有11条支流的巴生河源自隆市北部,流淌安邦、隆市中心、八打灵与巴生地区(共1288平方公里,超过650万人居住),最终流入巴生海峡,但如今中下游河水已变成奶茶色,部分河道甚至变窄至排水道大小,每日近34吨的垃圾被丢入河,也让巴生河成为恶名昭彰的垃圾河。
询及巴生河是否有重现清澈河水的机会,林素芳坦言需要大量金钱,而且要至少20年后才能看出成效!
“巴生河污染问题严重,除了漂浮大批固体垃圾,更重要是掺杂了许多化学物质,长年累月的废水不断倒入河流,有害化学物质沉淀河底,或粘附在岸边。”
她表示,若如今各方停止污染巴生河,并以人为方式不断冲洗岸边或河底,加上大量河水自然冲刷,预计20年后可以初见成效,但成本非常高。
据了解,国外也有许多类似河流成功复活,如流淌欧洲各国的莱茵河,在上世纪60至70年代的工业发展时期,一度被称为“欧洲下水道”,河水毒物数量超标200倍;338公里的伦敦泰晤士河,在1950年代变为酱油色的死亡河流,是引起伦敦大霍乱的其中一个病源。后来英国政府重建450座污水处理厂,严格管制河岸两旁工厂排出的污水,花了逾10亿英镑和30年时间,才恢复清澈的水质,如今部分支流甚至能作为原水供应。
中央州政府须携手
林素芳认为,泰晤士河重生过程值得我国政府学习,因河流除了是原水供应和保护自然生态的重要资产,也能成为旅游景点,比放任成为垃圾河更具效率。
“若巴生河能重生,其河水量足以取代大部分雪州河流,也无需兴建隧道,从彭亨州输送原水,只不过这需中央和州政府携手合作,非一朝一夕的工程。”
新滤水站采新技术保证水供稳定
提到雪州政府兴建的2个滤水站,包括在贞德兰希流的士毛月2滤水站,与瓜拉冷岳的拉柏汉达岗滤水站,林素芳质疑取水处也在冷岳河,不是来自新的集水区,到底这项投资是否物有所值!
“冷岳河原本就有近10个滤水站,如今再增加2个,但没有扩大集水区,河水的水量还是保持不变,其实只是让滤水站争抢河水,反而会影响滤水效率。”
“若士毛月河水坝原本可以支撑3个月干旱季节,但是如今增加滤水站后,所释放的储水量就会变更多,变成只能支撑两个月,就会有大规模制水的风险。”
对此,掌管雪州基本建设、公共设施及农基工业的行政议员再迪承认,新滤水站取水处就在现有集水区,惟新滤水站使用“储存河水技术”,原水并非直接取自冷岳河,因此不会加重冷岳河负担。
“一旦冷岳河出现污染,我们直接关闭新滤水站的取水处,蓄水池的水量足以支撑75天,由于一般轻微污染事件可在24小时内解决,因此滤水站没有关闭的必要,也能保证水供稳定。”
他指出,2个新滤水站每日水供量可达3亿公升,主要供给现有水供尾端地区如士毛月、巴生与瓜冷地区。
建化学用品数据库揪黑手
除了加强执法力度,林素芳也建议环境局,建立工厂化学用品数据库,一旦未来发生河流污染,即可比照数据库资料,揪出幕后黑手。
“化学用品有既定方程式,例如化学品A加B等于C废料,肯定跑不了。一旦你发现河流污染的化学物质是C,只要比对污染源头附近的工厂,有谁的方程式会产生C废料,就是调查对象,如果嫌疑工厂的产量,与产生的废料数量不符,就是凶手。”
她指出,要建立此数据库很简单,只需化学用品进口商、批发商、购买的用户,和负责过滤废水的业者,每年更新商业执照时,顺道申报资料即可,操作上并不难,惟环境局多年来不愿采纳。
“除了河流污染,污水处理不当也是滤水站停摆的原因,雪州冷岳河滤水站每到水位偏低的旱季,时常因氨(Ammonia)含量过高被迫关闭,就是因为冷岳河畔超过3万3000个独立化粪池不时溢出污水,与餐馆把大量食物残渣倒入河。”
“独立化粪池大多存在老旧住宅区和新村,原本每两三年就要抽取一次,惟很多居民没有照顾,导致粪池污水溢出沟渠并流到河流;进入旱季时水位偏低,河水无法稀释过高的氨浓度,氨含量急速飙高,最终滤水站停止操作。”
她坦言,解决方法很简单,只要确保所有住家和商店的污水排到污水处理厂,把污水处理干净才排入河流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