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莎阿南一间小学惊传8岁男童被学长威逼,竟用剪刀自剪舌头。虽然经过警方的调查,发现那是男童贪玩,而非校园霸凌,但此时引起社交媒体一阵热烈讨论,校园霸凌事件再引人关注。
在过去,校园霸凌事件不时被揭露,教育部也多次强调,将遏制霸凌事件的发生,达到零校园霸凌的目标。
然而一宗又一宗的校园霸凌案的发生,究竟霸凌的发生责任在谁的身上?是我国教育系统出现了问题?父母的忽略?抑或是社会文化导致?
全国教师专业职工会(NUTP)主席哈欣安南认为,校园霸凌事件的发生,主要还是关系到我国的教育系统问题。
他解释,我国教育系统所存在的问题,即没有重视“道德教育”,那些互相尊重的行为价值,并没有成为教育的重点。
他说,霸凌事件任何时间都在发生,无论是在小学、中学、学院甚至是社会,都有这种问题出现,如家中父母对孩子的欺凌,打孩子。这是因为这些行为已经在大马形成了普遍的文化。
“我们常说大马人很温和、友善和良好,但霸凌的问题还是会经常发生,因此我们要重新检讨我们的教育系统,是否符合我们的日常生活。”
“我们不能够一直责怪这些学生,或是惩罚那些施加霸凌的学生。我们应该看回我国的教育系统,如果教育系统是好的,为何还会发生霸凌的问题呢?为什么在日本和纽西兰就不会出现霸凌问题,到了大马却这么多事情呢?”
教导孩子尊重他人
哈欣安南以日本为例,当地小学一至三年级的教育,不会著重在学术课程上,他们让孩子们先学习如何尊重他人和自律。
他指出,大马并没有将教育著重在纪律和健康上,因为从小就让孩子们有这样面的意识,那无论他在5年级或出来社会就业,都能一直保有这种的良好文化。
“最重要的我们必须重新审视小学一至三年级的教育系统,不要只是著重在学术上。”
哈欣安南说,在霸凌事件发生后,不能只重视谁人施暴要如何惩戒,却没有思考事件的起因,更没有人思考有什么方法,可以减少霸凌事件的发生。
“没有人想要检讨我们的教育系统,这一点是让我很伤心。而尊重的价值和观念,也是霸凌事件发生要探讨的因素。”
他指出,如果所有的人都可以成为有尊重价值的人,那就不会有黑社会的存在。而孩子缺乏照顾,更是让他们加入帮派的原因之一。
受社会文化影响
“老师忙著处理本身的职务,没有多馀的时间去关心学生。而父母忙著赚钱,很多时候都将孩子交给外佣照顾。对外佣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给吃给喝,照顾好小孩就可以了。”
博爱辅导中心辅导部主任翁月燕也持有相同的看法,认为校园霸凌事件受到如今社会文化的影响。
她说,父母的责任就是保护自己的孩子,成为孩子安全的平台。但前提是父母与孩子之间存在著信任的关系。
“父母的角色很重要,父母需要跟孩子建立一个安全和接纳的关系,孩子才会勇于告诉他们任何事。父母也需要继续了解和聆听孩子所讲的,孩子不讲有时候也有原因,所以当他讲的时候,那个回应是很重要的。”
霸凌分多等级 最严重罚休学
教育部长拿督斯里玛哈兹卡力在今年3月27日表示,教育部将商讨拟定防止校园霸凌事件的标准作业程序(SOP)新指南。
据教育部之前的指南,霸凌可分为很多的等级,若是轻微的,学校可以自行解决或是给予口头警告,至于较为严重的,则需交给教育局决定。
除了给予口头警告外,其他等级的惩罚还包括,停学、专业,最后则是最严重的休学。如果事件没有涉及刑事的话,其实可以酌量处理。
马来西亚国民型华文中学校长理事会主席陈德祥表示,根据教育部发出现有的标准作业程序(SOP),学校发生任何事情都必须在第一天内知会教育局,并在7天内获得解决。
7天内须解决
他指出,事情发生的第一天,校方就必须向县或州教育局报告,在3天内则需召开行动,7天时间要将事情解决。
“第一天,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要通知教育局;3天,我们就要调查好,然后报告;7天内,我们就要采取行动,开会讨论采取什么行动。”
他说,教育部所定下的标准作业程序是非常严谨的,绝对不能说让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陈德祥在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提到,学校在处理校园霸凌事件时,会先视乎事件的严重性。
“如果是轻微的,我们就会马上要求家长过来,互相讨论再看解决方式。如果很严重的话,就要交给警方处理。”
对于教育部之前所发出的处理校园霸凌指南,陈德祥认为,当中的内容并没有很详细和完善,因此对于教育部即将发出的新指南,本身是期待的。
他表示,由于如今学生的行径越来越大胆和无礼,尤其是那些参与了私会党的学生,因此教育部发出新指南,这是一项很好的措施。
此外,博爱辅导中心辅导部主任翁月燕认为,除了被霸凌的孩子需要获得帮助,那些施暴的孩子也是需要获得帮助的。
她表示,有些时候,霸凌的人过去也受过霸凌的经历,所以他们也需要获得帮助,才不会出现更多受害者。
“因为他们可能生命当中,可能有受伤的部分需要被处理,需要重新的恢复过来。”
孩子常被欺压 会产生自卑感
无论是校园霸凌或网络霸凌,任何形式的欺凌行为,对一名身心灵仍在发展过程中的孩子来说,都有很大的影响。
博爱辅导中心辅导部主任翁月燕指出,霸凌即是欺压的一种,孩子在被欺负和欺压的情况下,自尊心会受损,从而让他们的自我形象受伤,以及不断的自我贬低。
她说,遭到霸凌的孩子会产生自卑感,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的同时,也会开始感到惧怕,不敢面对事情,甚至失去一些信心,这都是他们心理受创的一种层面。
“如果这种状况长期发生的话,他们就会有一种心理阴影存在,他们会变得害怕,尤其是面对霸道者。”
翁月燕表示,无论是肢体殴打、言语欺凌、被取笑或瞧不起,甚至是贬低对方的行为,对受害学生来说都是种伤害,一种不公平的对待。
“这样的行为造成受害学生压制自己不满和委屈的感受。”
她指出,这些受到压抑的感受,如果没有受到适当的处理,在久而久之的情况下,他们心理阴影会越大,形成更多的情绪。
通过辅导重过新生
她提到,虽然每个人有不同的反应,但受到霸凌都可能会影响到他们的价值观、情绪反应,更可能影响人际关系。
“因为这些事都是牵涉到他的自我形象受损,他被欺压,会有一种很无助的状况。而这无助感是潜在他的内心里面,他的无助、委屈、不公平,在没有及时得到帮助的话,当他慢慢长大,可能会无形中影响著他。”
翁月燕表示,通过辅导的方式,目的是让受害学生能够重新建立自我形象和如何看待自己,让他们有个可以抒发心中压抑的情绪的出口。
她说,首先必须了解事情的经过,从中了解对方真正的感受,并以同理心的方式,正面的回应他们。
“他们(受害学生)在流露并得到正确的回应后,他才可以去释怀。当然这个过程是需要一点时间的,需要让他感受到本身是被了解的。”
她指出,有些时候学生受到欺凌,却还受到别人的怪罪,这对他们形成了二度伤害。
“我们要帮助他(受害学生)去处理自己心里真实的感受。我们会帮助他了解究竟是对谁生气,因为有者是会对霸凌他的人生气、有者是对父母、有些则会生气自己为什么没有办法保护自己,更有人是对老师生气,种种不同的对象。”
“我们带领他去面对他生气的人,让他可以有一个抒发,去面对这些人。”
翁月燕解释,学生在面对霸凌时,会觉得自己很无助、没有能力和委屈。所以在疗程里,目前是帮助学生面对这些人,提供他们勇气和陪伴,让他们相信自己。她表示,完成情绪发泄后,这要让他们走过饶恕的过程。
“当然这要视乎他们能不能够走到这一步,但我们还是会带领他走这一环。这是一个过程,让他们重新建立他的自我形象、信心,然后恢复他的跟人的和好。这些伤害都过去,必须与它告别,重新的开始,重新看自己。”
从小被言语攻击 受害者身心俱疲
网络或社交媒体上,不时流传霸凌的视频和新闻,看到这些霸凌画面,会觉得愤怒和心疼,那被欺凌者的感受和处境,又是会如何?
一名曾经遭校园欺凌受访者表示,由于自己性格和动作较为女性化,因此从小就受到同学们的各种言语攻击,身心俱疲。
虽然他本身没有受到任何的肢体暴力对待,但那些语言攻击和恶意的捉弄,也让他难以承受。
他说,从小学开始,大家都一直往他身上取各种的绰号,而全部都是有侮辱性的字眼,如“娘娘腔”等。
“这些情况到了中学都还在发生,虽然不是全部人都这样,但其他人看到却没有一回事,这也让我很伤心,尤其是平时跟我很好的人。”
这名不愿透露姓名的受访者,在接受《东方日报》访问时提到,自己曾一度因为这样的问题,陷入低潮,不断的否认自己、变得不开心,成绩也因此退步。
“我那个时候很不开心,每天回到家里在想,为什么他们要这样说我,我没有错,为什么他们要讲我,捉弄我。我变得很安静,不再理身边的人,天天在骂自己没有用。”
他表示,到了中四那年,学校一名辅导老师留意到他的状况后,就开始为他进行辅导,在老师不断的开导和关心的情况下,自己不开心和否认自己的情况也有了改善。
勇于面对伤害
他说,随著自己勇于面对那些伤害自己的人后,继续受到语言攻击的情况也减少了,之后自己的成绩逐渐进步,如今自己已是一名心理学系硕士生。
他指出,希望以自己过去不幸遭遇为动机,将来能为那些受到霸凌的孩子提供辅导,带他们走出经历。
校园欺凌(Schoolbullying),欺凌包含肢体欺凌、言语欺凌、伤害跟受害人有关的人士与朋友,藉以孤立受害者等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