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今年3月8日的马航MH370客机失联事件后,马航在本月17日再次迎来噩耗,从荷兰飞往吉隆坡的MH17客机在乌克兰东部被导弹击落,机上298名乘客与机组人员全数罹难,再次重挫马航。

惟与MH370客机失联事件不同的是,MH370客机失联事件,政府和马航受到各方责难;MH17被导弹击落坠毁,马航与我国政府获得国际上的支持,从首相拿督斯里纳吉与掌控坠机地点的武装分子谈判成功、到国际与国人对大马政府和马航的打气支持。

两起事件起因和结果各不相同,但都同样考验马航及我国领袖的及时应对能力。本期节目请来前交通部长丹斯里翁诗杰,点评我国政府与马航在处理第二次空难的手法是否恰当、空难责任应由谁负责、与马航扑朔迷离的未来应何去何从等。

马航客机MH17客机被导弹击落的肇因目前依旧不得而知,惟众人在讨伐此袭击的“凶手”,也把焦点放在乌克兰东部的亲俄罗斯武装分子,以及抨击马航的危机意识不足,在航线可能面对危险的情况下持续使用该航导等课题,惟翁诗杰认为,掌管国际民航事务的国际民航组织(ICAO)也必须负上不小的责任。

他强调,MH17被导弹袭击后,到底应向谁追究责任,目前有多种论述,争论不休。随著我国调查团队成功从武装分子手上取得黑箱,对还原真相绝对是好事一桩;但是截至目前为止,尚未对此袭击发表强烈声明的国际民航组织,有必要向各国交代。

“很多人认为马航不应该继续使用途径战区的航线,马航则以该航线并未获得国际民航组织禁止使用为解释理由;毕竟事发前不少民航同样使用该航线,甚至在意外发生当时,也有数客机在同样的航线上飞行。”

他解释,人民可能不太熟悉国际民航组织,该组织是隶属联合国以下,负责专管民航事务的国际组织,主要工作包括检查各国的国际机场是否符合规格、审视各国民航的飞行航线与相关民航作业,甚至空难后的救援与调查也和他们有一定关系。

“马航MH370失联事件时,我曾说调查工作应由国际民航组织主导,因为交由单一国家负责,可能让其他国家心有不甘或不服;惟国际民航组织却没有任何表示,让我颇为纳闷。”

应发出航线警讯

他指出,乌克兰东部从今年4月开始,由俄罗斯支持的武装分子已和乌克兰政府出现冲突,当地已符合战争区域的定义;一般上国际民航组织面对突如其来的军事冲突,应该向各国民航发出航线警讯,惟如今意外发生了这么多天,却看不到国际民航组织的影子与声明。

“国际民航组织应该针对如此违反国际常规,用导弹把民航客机当成军事目标袭击,如此不人道甚至可耻的行为发表强烈声明,否则也会让国际民航业失去信心。”

他重申,此举并不是把马航的责任往他人身上推,马航也不能总是把所有责任和航线决定权交给国际民航组织,在国际局势突变的情况下,马航必须自行从相关单位甚至政府取得安全评估,才能防患于未然。

嘉宾开讲:加强应对意外标准作业程序

马航在半年内发生两起客机意外的事故,翁诗杰认为马航在预判危机时更加主动,加强应对意外变故的标准作业程序。

“以马航MH17事件为例,即使国际民航组织不禁止客机飞越战区,马航与我国相关部门如当地外交大使,也应该根据当地情势发展而及时评估飞行安全,让民航根据最新资料,决定是否应绕道而行。”

“我国政府与民航企业如今也应检视所有飞行航线,检查所有途径地区是否也变得不安全,以免发生另一宗悲剧后才来事后孔明。”

他认为,马航在两起客机空难事故上,必须负上一定的责任。

无论如何,他坦言,同样在凌晨时间出意外,相比起马航MH370失联事件,马航在处理MH17客机事件上,应变能力与反应速度的确更快,惟标准作业程序还是有改进的空间与必要。

“马航在MH370事件中表现被动,已给外界留下无法妥善处理危机的印象,员工在应对程序与心理上都没有做好准备,尤其面对遇难者的家属时更是束手无策,引起外界诟病。”

翁诗杰指出,各大民航机构或政府部门都有既定的标准作业程序,惟这些程序不能单纯停在纸上作业的空谈阶段,而必须在紧要关头准确执行;除了应变危机的标准作业程序,各单位更必须做好面对突发事件的心理准备,居安思危。

他补充,所谓的标准作业程序与灾后应变能力可以透过演练而变得更好,而近年来我国各政府部门在应对突发危机的演练上却颇为缺乏,这点值得政府深思,并立即修正避免更大灾害发生。

取回遗体黑箱 纳吉“走对棋”

翁诗杰对首相拿斯里纳吉低调处理,与武装分子谈判成功并取回遇难者的遗体与黑箱的手法时,坦言纳吉此次的处理手法,对我国形象有加分作用,对往后处理善后与调查真相的工作具有明显效果。

“纳吉第一时间和俄罗斯政府沟通、再和武装分子与乌克兰政府讨论,绝对是正确的一步棋,毕竟乌克兰政府已经管不到当地武装分子;而纳吉要求把遇难者遗体运回国,妥善处理善后工作,的确是所有任务的重中之重。”

“第二,取回属于我国的失事飞机黑箱,避免保有真相的珍贵记录被糟蹋,导致空难起因冤沉海底,也是一次重要的谈判结果。”

他强调,纳吉选择与当地武装分子谈判,不是视乌克兰政府于无物,惟身为主权国家的乌克兰,在事情曝光后就强调属于武装分子所为,不在政府掌握之内,代表乌克兰政府已失去“治权”,因此纳吉选择的谈判对象并没有任何问题。

外交部须主动出击

“除此之外,我认为各政府部门也应该以‘一个团队’的姿态成为纳吉的支持力量,分担他的责任,而不能只是聚焦于纳吉与交通部的工作。”

他分析,马航两次空难的遇难者来自不同国籍,除了必须安抚遇难者的直接家属,各国之间的关系也必须妥善修补,外交部更不能处与被动状态,必须在第一时间启动“通知”与“安抚”工作,才能有效协助政府纾解国际压力。

“虽然在遗体与黑箱尚未到手时,我们在国际上不能摆出高姿态,惟我国驻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大使、甚至外交部长和联合国代表,都可以提前接触各方,做好预备工作;特别是澳洲在联合国安全理事会提出谴责动议时,更显得我国的角色非常被动,其实我国代表不必非得大声呛声,惟陈述我方立场,其实在国际社会是非常需要的。”

他重申,空难事件首当其冲的除了马航和交通部必须负责之外,民航局、救援单位与负责善后的社会福利部门也应该动员起来,不能单纯认为这次的事件纯属“马航或交通部负责”。

听众来电:飞越危险区 应考虑绕道而行

在听众来电环节上,李先生则认为马航必须为MH17事件负上最大责任,因为马航应有视航线危险程度而自行决定是否更改的权力,他也不满我国政府部门之间互相指责与推卸责任的文化。

对此翁诗杰坦言,他认同马航应考虑绕道而行的说法,因为民航企业的确有要求更改航线的权力,惟马航必须拟出新的替代航线并提前向国际民航组织报备,而不能说换就换,以免造成空中交通混乱。

“我国政府部门之间所谓的‘互相指责’文化其实由来已久,主要原因是危机处理意识不足、标准作业程序的执行力出现偏差,更没有负责统筹行动的统一单位,导致各部门各说各话,容易出现互相指责的问题。”

他以马航MH370失联事件为例,从传出客机失联的一星期内,各造面对排山倒海的询问时都只能支吾以对,说法甚至自相矛盾,显见各方在没有统筹单位的安排下,几乎拿不出多少应对的方法。

脱胎换骨重整 马航须先止血

马航短短不到半年,连续发生两宗马航客机空难事件,马航在未来路在何方,也是目前各造相当关注的焦点,翁诗杰认为,属于官联机构的马航“救赎”之路,必须“先行止血”、“调整市场定位”后再“重塑品牌”,否则一再强调私营化或注入更多国库资金,也等同于“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久前,马航传出要在12月之前提出‘起死回生’的拯救方案,惟现在又多了一宗空难,百上加斤;他们必须立即提出应急措施,绝不能等到12月才来大改革,否则只会失血过多而回天乏术了。”

瘦身带来新气象

他指出,常年亏损的马航财政相当困顿,加上伴随连续两宗空难而来的巨额赔偿,必须“优先止血”,包括全面检讨和评估现有的各种合约,例如买办货物的合约、外包服务合约是否合理,并纠正不合理或过于庞大的合约。

“人员过于臃肿的马航也必须瘦身,删减人手更不能只是针对中下层的员工,必须从上而下著手,不能因为‘某些利害关系’而不敢更动,才能有效为马航带来新气象,面对严峻的未来。”

翁诗杰强调,过去马航在各国搭客之间拥有良好的口碑,除了优质的航班服务屡屡获奖,更因为覆盖率不低的航线而赢得搭客的掌声,惟为了节省经费与避免亏损,导致数国际航线停飞,也连带影响搭客率。

“在市场定位上,即使打著‘马来西亚航空’的招牌,在外国游客提到马来西亚的时候,却无法立即联想马航,可见马航的品牌塑造工作还不到位;既然马航属于官联机构,何不善加利用此优势,让马航与我国旅游行业合作,强打马航的招牌呢?”

翁诗杰补充,我国多元文化并存的社会结构、享誉国内外的各族美食与旅游景点,其实可以透过马航取得更好的宣传;马航也应该与旅游部合作,在推销旅游业时打出马航的招牌,绝对可打造互惠互利的合作关系。

“如果马航没有提出真正脱胎换骨的重整计划,重新擦亮马航的招牌,即使改成私营化收购,或政府一再贴钱注资,也解决不了问题,因此马航当务之急,是找出一个最好的经营模式。”


开讲嘉宾:翁诗杰(前交通部长)
电台主持人:邓佩银、苏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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