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礼是华人传统美德,尤其在佳节期间更是作为亲友之间互道祝福的举动。不过,送礼人要是为了换取某些“方便”或情报,这就可能构成贪污。因此在中国官场,“送礼”就成为了一门大学问。
根据大马反贪污委员会日前配合大马华总青年团进行的民调,受访者过半可以接受承包商宴请、给回扣、请执法人员喝茶方便处理文件。这种根植在华人脑海中的思维,显示了大马人没有因为加紧肃贪工作而有太大的改变。
反贪污委员会社会教育局林锦新警监说,我国社会对贪污的容忍度高是贪污一直无法根除的关键因素,而且肃贪不能靠单方面的努力。
他指出,送礼会构成贪污主要原因是因为送礼的目的,已经不单纯是感恩或感激某人对你过去的帮助,反之是希望通过送礼来达到获取信息和方便的举动。
华总青廉正与防范罪案局上两周公布一项民调结果。在访问的216名华裔受访者中,在个人廉洁行为方面,受访者可接受和视情况而定的举动,以接受承包商宴请(77.78%)、接受承包商回扣(63.42%)及请执法人员喝茶,方便处理文件(58.34%)居高。其他还包括把公司文具带回家、超速驾驶、闯红灯、虚报津贴、考试作弊等等。
林锦新指出,民调也显示我国社会对贪污容忍度平均是4.3分,相对香港市民对对贪污容忍度只有0.8分,这难怪人们口口声声高喊反贪污,却没有以身作则。
国人容忍助长贪污
“一旦国人能容忍贪污,贪污肯定难以被铲除,所以才会发生超速被交警截停就行贿了事。”
他提醒国人,不能抱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想法,如果贪污环境源自大马人,那么大马人也可以极力打造一个零贪污的环境。
一些官联企业已加入肃贪行列高调宣布佳节不收礼政策,林锦新高度表扬这些官联公司,强调政府部门也应该效仿这种做法,关闭贪污之门。
“私人公司不收礼政策是值得表扬的,很多时候贪污会发生是因为有送礼的空间,只要把贪污之门关掉,贪污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拒绝收礼政策有助于远离贪污行为,目已宣布此条例的公司包括首要媒体集团、国家基建公司、马电讯、雪州发展机构、大马机场控股及公积金局,大马国油公司甚至在报章上刊登“不收礼政策”。
反贪会认为这是正面的发展,也是企业廉正宣言下的承诺,目前已有超过250间公司和团体签署有关宣言。
林锦新续称,送礼政策不能矫枉过正,并非要禁止公务员收取任何礼品。他解释,只要有关公务员和送礼人没有直接关系,收取有关礼品是没有关系。
“不过,今天要是有一个工程,很明显这个公务员和你有直接关系,我劝你还是不要送。官员也不应收。”
改以表扬信赞赏公务员表现
国人经常以送礼品或礼篮来感谢或表扬他人的表现,反贪污委员会社会教育局林锦新警监建议,在赞赏公务员表现时可改以赠送表扬信函,肯定这名公务员的服务和表现。
他解释,表扬信函对一名公务员升职加薪作用非常大,而且不会花费大家很多时间及财力撰写一份表扬信函。
“表扬信函意义很重大,今天你送我礼篮,我一下子就吃完,但表扬信是一举两得,即表达了感谢的意愿,又能让这名公务员的领导了解下属表现,何乐而不为呢?”
林锦新续称,人们甚至不需要亲自提笔,只要发一封电邮即可表扬有关公务员。
他感慨,我国社会缺乏表扬文化,大家只懂得批评却不懂得赞扬表现好的人。
“(公务员)做不好我们就批评,做得好却认为是应该的,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们缺乏表扬的文化。”
他说,送食物性质的礼品给公务员没问题,不过那些与相关部门有密切关系的人士最好避嫌,否则会引起行贿的疑云。
“你要感谢某个人,就写表扬信就好了。要是你要送,就送没有那么高价值的,毕竟送礼只讲求心意。”
他称,行贿者通常只对某些决策人送礼,若一名人士有诚意要表扬公务员,也可以将礼品送给整个部门的公务员。
建议设定礼物价格标准
过年送礼,究竟如何鉴定送礼人的目的?青团运总会长刘永达认为,人的动机是很难鉴定的,但是可以设定一些标准让人们跟随,包括礼篮的标准价,避免被指向公务员行贿。
他解释,送礼给家人或朋友一般是出自于孝顺及感恩,但当送礼给一些处在决策地位的人(高官),动机就很难判断。
他指出,送礼提倡“物轻情意重”,可是究竟何者属昂贵或便宜,却没有一个准则。“要是有一个标准,例如设定一个价位,只要赠送低于这个价格的礼品就不算是行贿,也许会方便一点。”
大马反贪污委员会社会教育局林锦新警监提到,要确认送礼人的意图就得看他的后续行动。“例如致电询问你是否有收到礼物,然后追问你明年会有什么工程、是否有人投标等等,这些资料一旦外泄,就毫无公正可言了。”
亲属也不能收礼
他解释,1993年政府官员条例(行为和纪律)规定公务员要是收到100令吉以下的礼品,只需填表申报,要是收到超过100令吉、少于500令吉,则需要通知上司。
有关条文也禁止公务员和配偶直接或间接接受或礼物,而各局的负责人只允许官员接受非物质的表扬,以及只能即兴的收集捐献作为退休、调换或婚礼的贺金。
林锦新说,一些送礼人碍于对方身份较高贵,得送更有价值的东西,以免失礼,结果送礼变相为比较谁的礼品更昂贵。
他说,在反贪污委员会法令第16和17条文下,不管是直接或间接接受或送礼作为贿赂都有罪。此外,第57条文阐明,送礼人不能以“常态”作为送礼的理由。例如官员生日,有生意来往的承包商借此赠送礼物达到行贿的目的。
“若控上庭,送礼的意图被证明了,法官不能接受‘只是生日礼物’的借口。”
林锦新也提到,行贿公职人员或他们的亲属,也可以在刑事法典第165条文(公务员在未付出代价之情况下,向涉及任何由他处理之事情或事务之人士获取有价值之物)下被提控。
听众来电:公务员不能对礼品提要求
送礼给公务员的条例模糊,导致民众不晓得公务员究竟可以收取什么礼品,听众熊先生认为,民众送礼是一种心意,公务员不该提出要求。
他说,公务员收礼是受到法律约束,可是却有很多灰色地带。
“我们送礼只是为了表达心意,公务员不能有什么要求的。”
他赞成佳节必须送礼,但私人界过年送礼也有规定,一般是在初一到十五才互赠礼品。
熊先生认为,若过年送礼成为变相贪污,就有违过年送礼的意义了。
工作拖延应投诉
另一名听众张先生说,贪污容忍度高企不下是因为人们被逼接受贪污。他声称,要是不行贿,一些官员就会故意拖延。他建议政府必须对各种公务列出完成的时间。
对此,大马反贪委会社会教育局林锦新警监回应道:“不行贿就会拖延的说法,不能一概而论,要是碰到这种公务员,正确做法应该是向公共服务局投诉。”
他续称,人们不能一直以各种理由合理化行贿的举动,这也显示了人们容忍这种行为。
“如果有一天,官员想要白粉,你会给吗?你当然不会,甚至会举报他,因为拥毒是死罪。”
“也许你会认为投诉没有用,但你是否有先投诉?要是投诉了无下文,你才能指投诉是无效的。”
向中学生灌输肃贪意识
青团运将全力配合反贪污委员会肃贪醒觉运动,包括向中学生灌输肃贪意识,以便协助减少大马贪污问题。
青团运总会长刘永达说,由于反贪污课程没有列入在中学正规课程内,而青团运会员多数是中学生,因此可以通过讲座或论坛培养反贪意识。
他指出,人们对贪污容忍度高,其中一个原因是因为反贪委会的公信力低,因此大家才不认为贪污是一种错误行为。
刘永达认为,要提高反贪委会公信力,国会议员都需要支持修改反贪委会法令第23条文(提控涉贪公司)及第36条文(公布财产)。
“青团运希望国会议员在反贪委会今年3月提呈国会修改法令时,能支持这项修订法案,展示肃贪的决心。青团运也会密切留意,究竟谁在记名投票时不支持这项修订案。”
为了让反贪委会能享有更大的自主权,刘永达也支持反贪委会首席专员职位应在联邦宪法下委任,展示其独立性。
《东方日报》助理新闻编辑蔡青翰则认为,要提高监督公务员收礼的力度,政府单位内应有第三方人士,监控所有送礼过程,不应该只是交由公务员自行申报。
开讲嘉宾:林锦新(反贪污委员会社会教育局警监)、刘永达(青团运总会长)
电台主持人:邓佩银、苏进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