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玉蓉祖籍海南万宁,投身马来西亚国营广播电台多年。退休后担任华团职务,曾编撰《心祭:李锦宗纪念文集》、《锦书宗笔之马华文学史料综述》及《锦书宗笔之多元文坛钩沉》等著作。其散文集《飞跃子午线》于近日出版,内容分为四大部分,共收录70篇文章(不包括后记)——〈第一辑:真情纪事〉记载亲友事迹;〈第二辑:四海萍踪〉阐述旅游体验;〈第三辑:文坛二三事〉与〈第四辑:悼念文星〉则叙说交游往来等经历。
就风格言之,林氏约以情感真挚见胜。譬如刻画丈夫罹癌的篇幅,就写得绘声绘色栩栩如生——“即便还在养病,他仍然不停地联系各地的琼籍作家,向他们征稿,以期早日把书编好。整理资料、剪报、写稿、编书也都是他的精神寄托。这些工作常使他废寝忘食。现在,他似乎也忘了生病这回事了”。
除此之外,〈文星陨落有一颗——悼秦林〉也写得感深肺腑动人心弦——“何乃健6年前逝世时,秦林特地从新加坡与乃健的兄弟一起飞去亚罗士打,送乃健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路。锦宗在3年前往生,秦林也赶来吉隆坡送锦宗上路。如今,秦林也远行了,遗憾我和许多文学界的朋友都没法送他上路。唯有在缅怀这位诗人,愿他乘著仙鹤西去的路上充满歌声”。
可见林氏这些文章擅以细节突出性格,致使人物形象更为饱满。
另因广播出身之故,所以其文章亦有报告文学笔调。所谓报告文学,是指描绘真实事物的体裁。台湾作家杨逵认为,这类作品应“根植事实简明易懂”,否则会沦为作者自言自语之滥调。如林氏几篇记叙砂拉越旅程的文章,就符合上述要求——“紧接著,更大批的蝙蝠一群群地陆续从洞里废除,一时间,蔚蓝的天空出现了黑压压的浮游线条。蝙蝠出动的时候,天空就会出现一条游动著、不断变换著弧形的‘粗线条’,如同一缕缕黑烟直冲云霄,非常壮观”。
另外,她记载沙巴山东村的篇幅也极具启发意义,值得探索深思——“原来在1913年,北婆罗洲(如今的沙巴)英殖民政府需要大量的劳工在北婆罗洲开垦荒地及种植橡胶树。洋人认为,中国山东人的个儿高大魁梧,身体强壮,最适合当劳工开垦荒地。于是,洋人通过慕娘公司,在天津放出招聘劳工的风声,而且声明劳工必须是山东人”。可见林氏“根植事实”同时,其实还擅长描绘刻画与旁证引述。故其文章悠悠不尽趣味盎然,绝无流水记事之嫌。
当然她还继承丈夫遗志,悉心记述文坛动态。翻查目次可知,〈海内外潮籍作家研讨会纪要〉、〈蕉风38年史料展〉与〈第17届亚细安文艺营召开云端会议〉等文章就与李锦宗《80年代的马华文坛》相似。但比较而论,确可发现两者差异。像是李锦宗关于“文学交流”及“国际华文作家会议”等阐释,殆以斠理敷陈为枢轴,未见其洞见。
反而林氏“夹叙夹议”的风格倒有个人观点。譬如〈“蕉风讲座会与活动”纪实〉写道:“美中不足的是,会场和外地文友住宿的地方有一段距离,而且位于热闹的市中心,每天听完讲座后,大家必须匆匆回去酒店用膳,又匆匆赶回会场。晚上讲座会结束后,文友各有各的节目和活动,大家没有再聚在一起谈文说艺、交换写作心得和进行交流”,足见其体认。
大抵言之,林著文辞朴实率真诚恳,抒情写景亦收放自如。可惜校对不严,未免遗憾。好比〈蕉风38年史料展〉将萧遥天散文集《食风楼随笔》写成《食凤楼随笔》;〈欣见莹姿〉把“抵达北京时”错为“抵达北京诗”,又误笔将“他知晓我到了北京”写成“他知逍我到了北京”。然大醇小疵瑕不掩瑜,以上失误终未影响阅读。
惟如陈蝶所言,这本书册“让我感受到一个药师炉子旁边默默扇火的童子,数十年后,药师不在了,而童子默默地延续著药师的事,这虽然伤感,终究是一幅美好的画面”。
虽说林氏虽著述甚晚,而况其文章的首位读者也已远去(语出〈后记〉:“过去,凡写好的每一篇文章,锦宗必定是我的第一个读者,由他做出批评和指点”。然而,锦宗远走后,我不能再当配角,必须学习成长和独立,必须靠自己继续摸索和向前跨步)。然其勤奋不辍及奋发向学之精神,亦值得敬慕钦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