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宗初传日本之时,法然上人与天台诸君曾在大原胜林院谈净土之义,史称“大原问答”。众师论辩之时,大堂内的阿弥陀佛像突放光亮,众人震慑,念佛声不绝于耳。
我在初冬红叶季刚过的时节访大原,参拜完古意盎然、苔深静寂的三千院后,不意间拐进三千院侧边的胜林院。小巧售票口傍伟岸山门,无游人迹,低鸣般的诵经声却浑厚传来。友人说要听诵经去,赶紧买了票入院门。奇的是一人拢无,哪来声响?那低沉的的诵念声如咒语般无所不在。不一会,声响停,亦是顿然无所来去。
我们检视这古朴的木质建筑, 藏身山坳间, 独门独院,并未见僧人寝所附于庙堂。堂中心的阿弥陀像显得出乎意料地肃穆庄严。佛像前一不起眼处有个按钮, 写著しょうみょう(“Shomyo”),踌躇间,友人已按了下去,那低鸣般的声响再次从四面八方响起。原来胜林院为日本佛教诵念中的念佛“声明”之重要道场, “声明”即“梵呗”,由“入唐八家”之二的空海和圆仁带至日本,圣应大师良忍创日本“天台声明”。初识“声明”的妙然音律,竟有轰然之感,可想而知众僧云集发声之壮观气势。
散策京都,“法然”的名号时可闻见。法然是平安末期、镰仓初期的僧人,是日本净土宗宗祖。从永观堂、南禅寺取道哲学之道往银阁寺,法然院是途中的必经之地,枫红时节游人如织。法然之徒亲鸾创“净土真宗”,东本愿寺御影堂内熠熠生辉的“见真”横匾正是取其谥号。
古都境内诸寺并存,风貌各异。荒疏禅林砂石如高台寺、木造阁道廊台及遍地枫红如东福寺、古木古刹僻静如岚山常寂光寺及大原三千院,各有风骨。脱靴自取,信然游历,在经堂盘腿一座,即可观庭园百景。日式庭院之奇,在于多方成景,门楣窗楣一框,成了底片边框,写意画作信手拈来。
大原诸寺本属比叡山延历寺寺群,辗转迁大原,历代为皇室隐居之所,即“门迹”。如今游人到京都市郊的大原,多因温泉和味增。我们参拜完三千院,沿途售卖京渍物的铺子多已收摊。沿著“大原女的小径”走回寂光院旁的温泉旅馆,静得只余蚊子响。家家户户暖光亮著,却是一种死寂的静。旅馆铺好蒲团、备好暖炉。我们初试露天的“五右卫门风吕”:在大铁桶上泡温泉。石川五右卫门被丰臣秀吉处以“釜煎之刑”,在大铁桶内烹煎。如今“五右卫门风吕”已成风尚,大家竞相“烹煎”,无不乐也。
京都十日诸寺巡礼,初抵之时枫红未尽、银杏怒放。几天内气温骤降,万叶顷刻纷纷落,独留枯枝指日头。
僻壤大原,位京郊山谷,农舍井然,居民自耕自种。三千院内一石碑刻有“一日一生”,静居此地不问日月,一日与一生皆何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