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解读大马政治传统上,最流行的方法,便是以族群的角度来解读。这种进路认为,大马是个深度沿著族群分裂的多元社会,在这类社会中,多元族群的交往,基本上仅止于市场上的交易关系,而无进一步的深层沟通与互解。
在这种结构性关系下,不同族群,便得各别经由其上层精英,以各别族群代表的身份,在上层经由协商、妥协、权力分享等来治理国家。这种由上而下的精英式,也常是保密式,排除大众参与的上层协调的制度安排,通称为协同式体制Consociationalism。
在1950-60年代,这种制度安排,也似乎起相当的作用,可1969的五一三事件,突显出了其局限性,也使这协同体制,从相对平等与自愿,转而为明显的支配——服从型强制性协同体制。也就是巫统一党独大,其他族裔成员党当家不当权的不对称体制,而维系这主从不对称权力关系的手法则是综合性的,如硬的方面,用高压性法律,如内安法与言论控制来使人民“失声”。软的方面,则是发展至上主义、消费主义、不当选区划分、不公平的选举(如公器私用大众媒体、政府机关与公款等)等,来巩固政权。不少学人,如罗国华便对此多有论述。
从积极面言,发展至上主义Developmentalism确也如在台、韩、新等地一样,起了相当的作用;可权力的长期一党独大化,也腐化了巫统,更削弱其成员党的吸票力。就巫统而言,权力独大与权钱交易,加剧了巫统的内斗与周期性分裂;与此同时,工业化、都市化等,也使社经结构发生了变化,尤其是马来人内部的利益主体多元化、阶级分化等。这就为大马的政治转型,提供了主客观条件。
进入1980年代,大马政治的宗教、阶级成份已日趋浓厚,在1990年代后期,这个宗教与阶级成分,又与民主改革呼声结合,逐渐形成了新政治,进而催化了新政党与新的政党政治,以及非政府组织的加速壮大。
与旧政治不同之处在于,新政治不再只一味或单方面地著重个别族群权益,而是,在族群本位政治上,添加了新的,更具包容性与全民性的内容与诉求,如强烈要求言论、结社、聚会的自由;不分族裔地要求公平选举;反贪倡廉;公开招标;透明治理;社会公正;权力制衡;两性平等;搞好治安;消除朋党主义等。这种新型的跨族群政治诉求,可说是种全民取向的公民型政治,是种关注全民权益的包容性新型政治,正是这种新现象,才使跨族群的净选盟等能发挥全民性的动员力量。
此外,大马的中产阶级中,尤其是华裔,更兴起了后物质主义Post-Materialism的社会运动。后物质主义政治与运动,本起源于1970年代的欧洲,后也在1990年代的台韩渐成气候,大马则是迟到的参与者。尽管如此,也显示出人性皆然。当社会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后,多会发生从纯发展主义,实用主义,转向注重更高层次价值的转向。
结而言之,要较全面地解读现阶段的大马政治,除了传统的族群、宗教、语文进路外,也宜与时并进地加入阶级、公民,与后物质主义的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