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不见了、门反锁了、保险箱密码被遗忘了…这时我们都会想起那些为数不多,却默默在“拯救”我们的锁匠。这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不显眼,甚至算得上冷门的行业,但要解决眼前受困或有家归不能的难题,就只能靠他们精湛的开锁技术和经验。

“我18岁就开始学开锁了,但我原本没想过要进入这一行,只是当初找不到工作,就到姑丈的店当学徒,结果做到了现在。”David Locksmith老板杨绍咏原本想投身烹饪界,但碍于无法负担昂贵的学费,只好投身社会。恰巧,当时作为开锁匠的姑丈有意聘请学徒,于是杨绍咏便到其店里上班掌店,一做就是17年。

杨绍咏认为现代锁匠必须给人专业的形象,于是特别印制了T恤,平日上门服务都会穿上这件衣。
杨绍咏认为现代锁匠必须给人专业的形象,于是特别印制了T恤,平日上门服务都会穿上这件衣。

虽然投身这个领域并非杨绍咏的初衷,但刚入行的时候,开锁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相当有趣的新知识。“会觉得这些东西很新鲜、好玩,毕竟学校也不会教,以前更没接触过这样的东西。”

开锁的奥妙引起了他的好奇心,而在他入行不久后,本地就推出第一代Myvi,里头设有防盗晶片,与一般车钥匙不同,于是开始涉足高科技钥匙领域。“当时客人来找我配车钥匙,但发现启动不了车子,这才发现里面有晶片设计,慢慢去学习这方面的知识。”

现代科技发展迅速,锁匠也需要跟得上时代的脚步,了解现代锁的奥妙和破解方式,才能继续前进。防盗门是近10年才开始在本地流行的门锁,从做工到设计与旧款门锁有颇大的差异,其安全程度也大有提升。“现在有太多种门了,有时候有些门我们也不曾接触过,只能到现场现做现学,从这里认识更多不同类型的门。”

杨绍咏透露,自己第一次接触防盗门是在14年前,当时的防盗门大多为台湾进口的白钢门,属于高质量的门。然而,当时的他并不懂得如何修理,前后花了4个小时,才成功为客户换上新的门锁。“之前没有接触过这种们,真的很紧张啊!当时的生产商也没有散卖防盗门的零件,只能想办法研究如何解决,最终将木门的锁改装在防盗门上。”因门锁尺寸关系,需要采用意大利木门的门锁才能完全遮盖原本的门锁部位,是他目前为止做过最高价的门锁服务。

这里提供保险箱开锁服务,客户可要求上门服务或将小保险箱带到这里开锁。
这里提供保险箱开锁服务,客户可要求上门服务或将小保险箱带到这里开锁。

提供各种开锁服务

“电视剧里演出开保险箱时总是会发出‘嘀嘀嘀’的声音,其实是骗人的,真正的保险箱是没有声音的。如果有声音,那么我们的工作就轻松多了。”术有专攻,锁匠也不例外,他们当中也有专攻汽车、保险箱、门锁等领域,而杨绍咏的服务几乎涵盖了所有开锁相关领域。

从门锁入行,随著时代的转变,杨绍咏也开始研究汽车和保险箱开锁技巧。他直言,开保险箱不仅需要技巧,还需了解各大品牌的运作方式,方能知晓如何解锁。传统保险箱的密码转盘设有不同方向,他在现场示范,3组密码分别需要逆时转5圈、顺时转3圈,再逆时转2圈才能开启。“如果密码正确,方向不对,或者反过来,一样是无法开启保险箱。”而这种时候就只能钻开锁心,将其打开。不过,并非所有保险箱都能如此操作,有些保险箱品牌会在转盘与门之间头加入玻璃,一钻就会裂开,直接启动暗锁。

他直言,在这种时候,就必须像一些专攻保险箱开锁的前辈请教。“他们可能会有保险箱的设计图纸,或是曾经开过这款保险箱。”不过,最终的解决方案大多是在箱子上再钻一个洞,将其暗锁打开。“保险箱上这么多洞,大多客户都不会要这个箱了,所以也无需再为他们换锁。”

每一款锁都有自己的方程式,锁匠必须了解其中的奥妙,才能找到破解的方式。
每一款锁都有自己的方程式,锁匠必须了解其中的奥妙,才能找到破解的方式。

除了保险箱,电视剧上用发夹轻松开锁也只是吸睛桥段,现实并非如此。“光是单手开门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他拿起工具,三两下就成功开启房门和锁头,让记者和摄记乍舌不已。杨绍咏解释,锁头里有弹簧和滚珠,必须双手配合,一手挡弹簧,另一只手才能解锁。他笑说,开锁一般只需2、3分钟,最长也不会超过15分钟,因此门锁对他来说并无太大挑战,入行至今只有初出茅庐时遇上的美国锁头是他无法成功解锁的。

“我从一些前辈口中得知,那是他们公司引进的美国牌子锁头,全马仅有20幅,而其中一幅就在这位客人家中。”他指出,上门服务时,客户称已经使用了该锁头超过20年,但采用24k金打造的锁看起来依旧新颖,只是其内在锁心复杂,无法开启,只能将锁芯换掉。

游走灰色地带 细心探话自保

锁匠是一个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工作,谁也不知客户到底是真正需要帮助或是心怀不轨的人。“这个真的很难判断,只能在开锁的时候先跟对方聊一下,了解一下情况,再看入门后跟他说的是否相符。讲到完就是要自己‘执生’(随机应变)!”杨绍咏开始上门开锁时,姑丈就教他必须要先探话,自行判断对方是否真为屋主或破门行窃之人。“若是他说自己没有孩子,但家里有婴儿座椅等物品,就必须小心了。”若是遇到这种情况,锁匠只能假装自己无法胜任,借机离开。他庆幸自己不曾遇到心怀不轨的人,但从同行的分享中发现,不少锁匠曾遇到意图不轨的客户,甚至因此受到行窃指控,必须到警察局协助调查。

“有同行曾经被要求为3辆汽车开锁,那些汽车上面布满了灰尘,但客户坚称自己的钥匙都不见了,对方唯有帮他开门。后来,他们收到警察局的电话说他们是偷车的同伙,在经过一番解释后,同行还与警察合作,抓住了那些行窃的人。”他直言,锁匠必须有很强的观察力与判断力,必须小心应对客户的要求,避免惹祸上身。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在智能手机普及后,锁匠前辈创办了锁业联合公会,集合了全国的锁匠,大家一起分享交流,并且拟定一套自保系统。“现在只要有客户要求开锁,我们会要求对方填写表格,并且交上一张身份证复印件作为附录,这样一来若发生事故,我们也有保障,知道对方是谁。”他表示,偶尔也有客户在听到需要提交身份证副本后,就取消开锁服务,至于是认为此举过于麻烦或是真的心怀不轨就不得而知了。

跟同行的遭遇相比,杨绍咏调侃自己比较“幸运”。作为锁匠,他也与负责银行房屋拍卖的代理合作,某次到一家已经成功申请拍卖的房子开锁,殊不知入门后被当地的街坊邻居当作是破门行窃的贼,拿著刀子前后包抄房子。“当时真的很害怕,幸好我们进去之后,有将车房的大门锁起,他们才进不来。否则我想我们应该会先被抓起来暴打一顿,没有机会解释。”最终,代理拿出文件,通过多次的沟通,邻居们才愿意相信他们并非入门盗窃。自此他养成上门开锁时,会先锁上大门的习惯,防止同样的事情发生。

传承姑丈手艺的同时,杨绍咏也继承了他的配钥匙机器,从1985年至今仍能完好运作。
传承姑丈手艺的同时,杨绍咏也继承了他的配钥匙机器,从1985年至今仍能完好运作。

不随意传授开锁技能 锁匠品德最重要

店里仍保留一台1985年制造的配钥匙机器,大部分的钥匙打磨仍会采用这台机器来制作。那是杨绍咏接手姑丈的钥匙店后,传给他的工具之一。即便现今已经能靠数码机器去打磨钥匙,但此台机器的精准度高,因此他更倾向用自己的经验来为客户打磨钥匙。

打开工作台前的抽屉,里面是各种钥匙的模板,他笑言这是当初自己入行时最挑战的地方。“每一款钥匙模板都有不同的功能,且厚度不同,打造出来的效果也不同,必须认识完所有的模板才行。”他笑说自己的记忆力不佳,用了约莫3个月才成功记住所有钥匙。“但不是所有钥匙都有模板,在遇到没有模板的钥匙,就要想办法用其他的钥匙替代。”

打磨钥匙的工作看似简单,更有人认为是“好赚”的行业,事实并非如此。他表示,钥匙的厚薄度、齿角等都是开门的关键,只要其中一个不达标,就无法开门。

入行多年,杨绍咏坦言目前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频密地研究各种锁了。“现代科技发达,想要什么资讯都能上网找。加上现在的技术发展已经到了一个阶段,不像以前从锁头变成电子锁那么大的变化,现在的锁最多只是改变一下设计或材料,变化不大。”他笑说如今并没有想挑战的事物,唯新车钥匙或因晶片和设计有所不同,往后会放更多心力在这个部分。

询及是否会考虑招收学徒,让自己的手艺能传承下去,他则表示不会轻易收徒弟,目前暂不考虑。“毕竟锁匠这个工作很特殊,不能随便教人,否则可能会害了那个人。”他认为,成为锁匠首要的条件就是品德,必须心存正念,才能做好这份工作。

锁匠的工作看起来微不足道,却能在关键时刻助人免于受困。杨绍咏曾经数次为家长拯救被反锁在房间或车子里的孩童,对他个人而言,这是作为锁匠最大的意义。偶尔在街边解决车子反锁,孩子受困在里头的案子时,路人们的围观都会让他特别有压力。“当下本来就情况紧迫,还要有这么多人围观,当然会感到更紧张。”不过在成功开门的那一刻,可以看到家长们松一口气的表情,就是这份工作最大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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